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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金莉臉色慘白,在冷禦覺震怒之前,奪門而出!

  「原來是她!」他一捶再捶牆壁,掛畫晃了晃,隨時會掉落。「但為什麼百合不跟我說照片的事?只要她說了,任何困難,我一定會解決!」

  「因為小雛鳥長大了。」羅蘭夫人開口。她的預測。果然正確。「她已經敢於面對現實,她知道你會保護她,但她不能接受,所以離開。」

  「她只是重新跳入火坑,絕不是面對現實!」冷禦覺從來不曾像這樣咆哮過。他忽然抬起頭,銳光一閃。「為什麼她『不能』接受我的保護?」

  羅蘭夫人聳聳肩。「我怎麼知道?」

  「一定是我拒絕了把小倉玉子接過來,她才會以為我不幫忙。」他再用力一捶。「如果當時我答應了,情況就不會那麼糟了.」

  「你看不出來嗎?這次和以前都不一樣。」羅蘭夫人歎息。「她想保護的人,其實是你。她知道再不回吉川家,吉川孝太郎就會來對付你。」

  冷禦覺緩緩轉過身。只一瞬,他的心情已經從狂躁回到平靜.

  「那麼,我更不能讓她以身犯險。」

  他果決地走出去,他要去帶回他的女人,就算喋血也在所不惜!

  經過盛裝打扮的百合,被眾人拱著,送入吉川家的客房。

  兩張棉被已經在榻榻米上鋪好了,一盞小燈立在一旁。

  她跪坐在床鋪前,等著寅夜相會的男人。

  自從她知道真相之後,大家都不再演戲了,玉子拉她去梳妝打扮,她不從,玉子就揪起她的長髮,一路拖著走。

  她已不再是過去的百合了。以前的百合會坐以待斃,但現在的百合會想辦法解決。

  她讓情緒全部排空,再度像個傀儡娃娃一樣,不掙扎。她不要一開始就耗費所有的力氣,因為她相信,後頭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不多時,早苗領著一個幹、黑、瘦的老男人前來。

  安靜的夜裡,聽得到他們由遠而近的腳步聲,還有老王子不斷偷襲早苗,她閃躲打鬧發出的咯咯笑聲。

  百合閉了閉眼。這些年到底是什麼蒙蔽了她的眼,她竟連身邊的人在演戲,都沒能看出來,糊裡糊塗被騙了好多年?

  拉門一開,老王子進來了。

  「小姐,姑爺到了。」至此,早苗已不再掩飾輕佻之態。「早苗告退,讓你們早點……嘻嘻嘻。」

  老王子指了指百合身上單薄的浴衣,用簡單的英文命令她:「脫掉!」

  她握緊了雙手,尖銳的指甲掐進掌中。

  「脫掉!」依然是帶著濃濃土腔的爛英文。

  百合冷靜地看著他。這屋裡,沒有人相信她不再是過去的吉川百合。他們以為她仍是逆來順受、任人擺佈,但她會證明他們都錯了。

  「等等。」她對老王子微微一笑,抬眼看早苗,用日文問她:「你站在那裡做什麼,是要全程監督,或者,你想加入我們?」

  哼!這個笨了一輩子的千金,諒她也做不出困獸之鬥。

  「不用了,被老爺玩弄怎麼也好過陪老黑鬼銷魂。百合,對我客氣點!過不久,我就是你的小媽了。」早苗扭頭就走。

  百合看了一眼急著拽掉衣服的老王子,雙手緩緩搭在衣襟。

  油田啦,油田。開採權啦,開採權。

  吉川孝太郎挑亮燈,打開辦公桌抽屜,拿出文件,滿意地看著合約。

  當然羅,百合非完壁,多多少少損及了他的利益,但整體而言,這位老王子仍然相當慷慨。保守估計,用百合換來的合約,至少值數幹億美元。

  數幹億!古川孝太郎仰太長笑,「哈、哈、哈——呃。」

  一把刀,不是剃鬍子的刀,而是銳利軍刀,從他仰起的脖子下方,慢慢、慢慢、慢慢的副向他的頸動脈。

  「殺人有很多方法,有的死得快,有的死得慢,至於這一刀,除了鮮血亂噴惹人厭之外,任何醫生、神明都救不了你。」冷禦覺在他耳邊吹了口涼氣。「你可以選擇死在這裡,也可以帶我到百合所在的地方。」

  「冷、冷禦覺,你怎麼來了?」吉川從未感受過這種近在咫尺的威脅。

  「我來拜會岳父大人,有什麼不對嗎?」冷禦覺將軍刀在他頸部劃來劃去,雖未見血,但每一次來回都是要命的威脅。「岳丈大人,一個女兒,你打算轉手幾個女婿?」

  「我、我……」

  「不如就一個女婿。」冷禦覺冷冷說道:「就挑那個摸上門能斷你命的那一個,區區在下,怎麼樣?」

  吉川孝太郎見過風浪,但面臨前所未有的直接威脅,不禁也膽怯了。

  「帶我去找百合,走!」

  冷禦覺挾著吉川孝太郎,直奔百合的房間。

  當他一腳踢開故作風雅的拉門時,只見老王子已經昏倒在榻榻米上。

  百合站在一旁,髻發淩亂,兩眼不尋常地發亮,雙頰通紅,胸口因為劇烈運動而起伏不停。她手握檯燈,瞪著半裸的老王子,隨時想再補上一擊。

  「百合!」冷禦覺用眼神梭巡她,確認她沒有受到暴力傷害。

  在吉川的保鑣挾她當人質之前,冷禦覺的手不已經團團包圍,護住少夫人:其他的手下,則去追獵伺機逃逸的片桐、武忠、早苗。

  吉川孝太郎見過大風大浪,卻從來不曾遇過迫在眉睫的危機。

  「百合救我!」在看到女兒轉來的空洞眼神後,他轉而向冷禦覺求饒。

  「你不會殺了我,我是白合的父親,也足你的岳父啊!」

  「我不在乎。」冷禦覺笑了笑,將軍刀換成槍。

  「如果你殺了我,百合會恨你,她的心腸太軟。」吉川急思脫身之計。

  「再說,你若殺了我,就是殺人犯,是要坐牢的,你們就不能在一起了。」

  冷禦覺槍口抵得更緊。「我只是在處決一個泯滅人性、把女兒推人火坑中的獸父而已。跟你比起來,我道行尚淺,算哪門子的殺人犯?」

  「這個世界還是有法律的!」吉川顫抖道。

  冷禦覺遺憾地看著他。「可惜你從來不照這套規矩玩。」

  「放我一條生路,我保證,一定放過百合,還有,我可以解決王子受襲的國際問題……」

  「的確很有誠意,但我比較喜歡看著你死去。」他拙下扳機,砰地一聲,槍聲大作,吉川孝太郎睜著眼,往後緩緩癱去。

  百合抬起臉,眼睜睜地看著他倒下。

  冷禦覺將槍拋給一旁的屬下,冷靜得近乎冷酷地看著百合。

  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看。他剛剛殺了她的父親,她這輩子最大的夢魘。

  她一動也不動,目光慢慢轉移到躺在地上的吉川孝太郎,和被她砸得昏迷不醒的老王子,仿佛在思索些什麼,或猶疑些什麼。

  過了半晌,她像想通了什麼,抬起頭,眼中一片清朗。

  她一步一步走到冷禦覺面前,哆嗦地看著他。「你為我……殺了他。」

  「再重來一次,我也不會後悔。」冷禦覺伸出手,好像怕被她推開似的,想碰又不敢碰她的頭髮。「不管你同不同意、接不接受,只要是膽敢傷害你的人,即使對方只是令你哭泣,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毀了他。」

  百合噙著淚水,撲進他的懷裡。

  「禦覺,我好擔心你不來救我,我好後悔不聽你的話。」

  「沒關係,我來救你了,一切都過去了。」冷禦覺終於放心地

  撫上她的秀髮,霸道地將玉子為她綰好,準備馭悅別的男人的髮髻徹底拆掉。「我說過,從魔掌下拯救你不只是我的使命,更是我的宿命。」

  百合感動地抱緊他。「我再也不會不聽你的話,也不會擅自行動了。」

  聞聲奔來的玉子見狀,仍想挽回「投資」。「百合,那是你的殺父兇手啊!」

  冷禦覺正要回腔,但百合的速度更快,她轉過頭去,一抹與冷禦覺如出一轍的冷漠笑容浮起。

  她退出他的懷抱,走到玉子面前。「你以為,我還會聽你的話嗎?」

  「百合……」

  「莫非你假扮我的母親太久,已經入戲太深了?」

  「……」「我在你眼中代表什麼?一個有趣的傀儡?還是一張巨額支票?」

  「我、我不全能是騙你的,我也有為了你好的時候啊!」她企圖喚回「親情」?

  「什麼時候?假裝被父親毆打得遍體鱗傷,還是用母親的身份,勸我遵從父親的命令?我想知道,每年收到我偷寫的母親卡,你是什麼樣的心情?你對我真正的母親有過一絲歉意嗎?」

  玉子這才驚覺百合的無邊怒氣。「是我錯了,百合小姐,請原諒我!」

  百合淡漠一笑。「我若饒了你,誰來賠給我被矇騙的漫長歲月?」

  「是老爺逼我的,都是老爺……」她邊說邊往一旁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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