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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見她這樣,他只好站起身。「好吧,我走,但如果你還是不舒服,就叫我過來。」

  她把被子搶回原位,緊閉雙眼,隨便點頭。

  她氣若遊絲的模樣令他心中一緊。「我看,我還是在這裡守著你吧。」

  潔絲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裡,也把眼淚一併埋葬。

  「只要你離開就好,我想一個人安靜的休息。懂嗎?我,一個人。」

  見她如此堅持,他在無奈又擔心的陌生情緒中,踏出她的房門。

  當天半夜,潔絲拿出藏在更衣室的兩隻大皮箱,拋在房間地上。

  不管少夫人准不准她的辭呈,她都要走人。她拉開皮箱拉鍊,有些粗魯地把衣服從衣櫃裡抱出來,扔進敞開的皮箱裡。

  這時,有人敲門。

  這麼晚了,會是誰?

  「潔絲,開門。」

  是她?!她心口一窒。「抱歉,我不舒服,已經睡下了。」她回喊。

  「我看到門縫下有光,開門,不然我就自己來了。」鑰匙搖響傳進來。

  她歎了口氣,環顧室內——

  兩口敞開的皮箱那麼大,一時半刻也不知該往哪裡塞,算了,反正事情早晚會爆開,是早或晚又有什麼差別?

  她硬著頭皮打開門,來人踏了進來,看到皮箱與衣物,眼底閃過了然。

  明鳳舞把房門關了,問道:「想逃了?」

  「是。」她不想費心掩飾什麼。

  「就因為那個笨男人大剌剌地說,他找到了讓他觸電的女人?」

  雖然很不爭氣,雖然很難堪,雖然很丟臉,但是……「沒錯。」

  明鳳舞定到床邊坐下,拍拍一邊,示意她過來坐。

  「告訴我,這麼多年來,你為你們的關係做過任何努力嗎?你曾經試圖引起他對你的注意嗎?」

  潔絲心裡掙扎了一下,但對上她堅定的眼神,也只好招了:「我努力讓自己成為他的左右手,找出他的需要,滿足他的需要。」

  「聽起來不錯。」明鳳舞冷靜地評斷。「但那樣還不夠。」

  「你說我『做得不夠』?」

  她跳起來,完全忘了身分之別,為自己辯解。她激動地告訴明鳳舞,從小到大,為了迎合賽巴斯丁的需要,她付出多少努力、她做了多少改變。

  「我才是全世界最懂、最愛他的女人,其他巴在他身邊的女人連他的脾性都摸不清楚,何況是一個、一個……」今天受到的委屈全然爆發。「一個害羞到連話都不敢跟他說的日本女人!」她抽抽鼻子,發現自己滿臉是淚。

  明鳳舞抽張面紙,安靜地遞給她。

  潔絲恨恨地揩去淚水。

  「我不是怨他愛上別人,我只是不服氣!為什麼我為他做了這麼多事,他都一無所覺,而一個狗屁的命中註定,就能奪走我努力過的一切?」她把面紙團丟進垃圾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對你說這些,我以前總能自己處理得很好。」

  「也許就是因為你自己處理得太好了,沒有抒發過情緒,這次反應才會這麼劇烈。」老實說,明鳳舞也有點被她嚇到了。

  「隨便啦,反正我要離開了,以後他再遇到狗屁倒灶的事都跟我沒關係!」她蹲下身,開始整理行囊。

  明鳳舞靠過來,一手按住她折衣服的動作。「你不能走。現在才是關鍵時刻,若你走了,以前的努力就白費了。相信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沒有什麼關鍵時刻,一切都結束了。」淚,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潔絲,聽著,這是贏得他的最後一戰,千萬別放棄。」

  既然要走人,她也沒什麼話說不得了。「你這是在鼓舞我嗎?如果是,之前為什麼要求我離他愈遠愈好?」

  明鳳舞微微一笑。「因為我要砍斷他的右手。」

  她悚然一驚。「什麼意思?」

  「你為他做得太多了!他的牛肉羹不加醋會怎樣?餐桌上沒有他愛吃的菜會讓他餓死嗎?咖啡不加糖會噎到他嗎?統統不會!他依然會過得很好。記住一句話——讓你的男人過得太稱心如意,他就愈把你當空氣看待。」

  「這就是你要我遠離他,用眼色警告我不准服侍他的原因?」潔絲吸吸鼻子,站了起來,不再抓著衣服不放。

  聰明!可惜沒人及早點醒她。

  「他不能沒有你,是事實。他缺乏這種自覺,也是事實。這是場拖了太久的戰爭,你要讓他明白——他的好日子是你給的,你可以讓他活得像個國王,也可以讓他像個乞丐,端看他愛你幾分。」

  她思索了一會,終於咬了咬唇:「你也是這樣對待克裡斯少爺的嗎」.」

  「我的詭計比你多。不過,是的,我插手你跟賽巴斯丁的事,讓他坐立難安,他怕弟弟被我大卸八塊。而我必須說,他的擔心絕對是有道理的。」

  兩個女人對看著,一股笑意突然進了開來,化解緊張的氣氛。

  「我應該要怎麼做?」潔絲心悅誠服了。

  「你不要跟賽巴斯丁單獨見面,也不要跟他說話,你要躲開他,對他視如不見、聽如不聞,別想著你是應該服侍他的人,把你自己想像成女王,他才是那個應該跪在地上,親吻你裙擺的男人。」

  「但……吉川百合已經出現,一切都還來得及嗎?」她紅著臉問。

  「照我說的方法去做,我保證,他會一輩子愛你、尊重你,而且跟其他女人永遠無緣。」

  這一晚,明鳳舞面授機宜,直到天際東方露出魚肚白,才悄然離去。

  「父親。」百合拉開紙拉門,走進吉川孝太郎的書房。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冷淡,不復人前慈父的形象。「你跟賽巴斯丁相處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不只她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話,就連他,也常在自己起頭的話題中,陷入失神狀態。

  她剛想回話,卻被吉川一手揮掉。「算了,你跟他相處得怎麼樣,都不重要。」

  她又垂下頭,一樣沒有表情,就像少了靈魂的娃娃,整個人看起來幾乎是透明的,就像她根本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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