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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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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理台下有洗碗機,不必動手。」他提點。 「才兩個碗,何必浪費一缸水?」她隨口回道。 他目送著她的背影,走進廚房,背對著他,打開水龍頭,拿起菜瓜布與清潔劑,開始認真刷洗。 不知為何,他突然心中一震。 如果他的父母健在,不曾飛機失事;如果他不是長在富貴之家,沒有傭人服侍,他應該會看過很多次這般情景,甚至習以為常。 但是,他從沒見過。 而他交往過的豔姝,一向視廚房油煙如蛇蠍,把洗碗沖筷當摧殘,將「要抓住男人的心,必先抓住他的胃」當作惡魔詛咒,誰也不敢嘗試。 縱使叫來外賣食品,做了彩繪指甲的纖指也只敢捏著免洗餐具的邊緣,一邊說好吃,一邊嫌油膩髒了手。 用餐後,沒有人在他面前洗過碗,總是一臉紆尊降貴地將免洗餐具丟進垃圾桶,表情嫌惡得像潑糞。 沒有人像可潔一樣,又青又嫩,指甲修得短短的,露出自然的淡緋色,她完全不施脂粉,髮型也很清爽,打扮不華麗,亦不拒絕服勞務。 一切自自然然,卻讓他怦然心動。 若真要嫌……她下廚技巧粗糙極了,滿足不了他被精緻餐點養刁的舌頭。 但剛剛那碗面,嘗來不及格,卻讓他有種化仙為凡的感受。 曾經聽說過,一家人同坐一桌、同吃一鍋飯,口味若稍淡,就笑稱又清又甜;口味若稍重,就笑說又鹹又香,半分都捨不得嫌。就算食遍天下,還是家裡的飯菜最合胃口。 他望著穿上圍裙,站在流裡台前,認真洗碗、擦流理台的可潔,心頭湧上一種……很不一樣、很陌生的感覺。 好像就是那種屬於「親密一家人」的感覺……他從未體驗過的幸福。 只是,他從沒想過,這種幸福感竟在一個平凡小女人的身上找到。 第六章 隔晨,夏鼎昌一如以往,提早抵達辦公室。 只不過,當他步出電梯,一腳踏入秘書辦公室,見到滿室昏暗,陡然怔愣住了。 空氣流動得很慢,仿佛凝滯不前,早晨的陽光被隔絕在百葉窗外,視線很差,過了空氣不流通的一個晚上,室內聞來隱隱有股黴味,讓人很不舒服。 他先開空調,驅走滿室怪味,接著刷刷刷地拉開百葉窗,讓陽光透進來,然後回頭審視整個秘書室。 報架上,掛的還是昨天的報紙;沒被水霧滋潤過的盆花,看來有些憔悴;大水族箱裡的風水魚懶懶的,仿佛餓壞了;每張辦公桌上,都有層薄薄的灰塵,而且常見的Note也不見影子。 他走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前,一旋門把,方才空氣悶、光線差的情景,又重現眼前。 他隨手按開燈光與空調,環顧室內,沒有一壺熱咖啡在等他,他愛用的骨瓷杯遺留在辦公桌上,走過去一看,杯裡還留著昨天的咖啡,冷掉了,色澤也變得沉黑。 桌上的公文亂糟糟,都是昨天沒批完的,跟以前按照輕重緩急順序,一字排開的整齊模樣,大相徑庭。 他動手倒掉昨天的咖啡,把骨瓷杯洗乾淨,隨便抓一把咖啡豆,丟進咖啡機,煮出三亞太淡、沒味道的熱咖啡,坐下來看到未解決的公事,心情…… 很悶! 沒想到有一個可潔跟少一個可潔,工作的情緒居然會差這麼多。 九點鐘,職員陸陸續續來上班,他依稀聽到秘書們在抱怨報紙沒換,沒有 Note提點,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工作起。 突然間,他的門板被敲了敲,一個高挑絢麗的影子刮了進來。 看到來者,他一愕。「紫曼,這麼早你來做什麼?」 黎紫曼關上門,臉上笑眯眯,但仔細看,笑意似乎只禁錮在唇邊,並沒有抵達眼睛。 「我可以喝杯咖啡嗎?」她自己動手,找出杯盤,倒了一杯往嘴邊送,五官立刻皺在一起,「哇,這什麼?味道好怪!」 「咖啡。我煮的。」他無奈自首。 「看來總裁也不是樣樣都行。」她把杯子放回桌上,謹慎地推遠一些,擺明瞭不會再去碰。 「早上的時間,你不都拿來練琴嗎?怎麼會有空過來?」他問著,其實心裡有底。 她淘氣地笑了笑。 「昨晚夏爺爺打電話給我,跟我密告,說你呀,闖了大禍。」 他把鋼筆插回筆座,煩亂地合上公文。這回怎麼連爺爺都搶著當報馬仔? 「他說,你跟別的女人有小孩了,這是真的嗎?」她瞠圓眼睛問。 他端整神色,一臉嚴肅。 「其實這件事,應該要由我親自告訴你才對。」爺爺是來搶哪門子的頭香啊? 「那麼,是真的羅?」 他毫不遲疑地頷首。 她伸手捧回咖啡杯,神情僵了千分之一秒,很快就回過神來,但夏鼎昌剛好看著窗外,沒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她很快又掛起笑容。「我可以問准媽媽是誰嗎?到底怎麼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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