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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他沉下臉,轉身離開。

  「夏鼎昌,你你你、你給我回來!」夏老抖著手大吼。

  他頓也未頓,直直地朝門口走去。

  聶奶奶推推聶爾璿的手臂,他立刻跟了上去,在夏鼎昌離去前,及時擋住他。

  「讓開。」他坐在駕駛座,冷靜低語。

  「你知道我跟誰一起長大,也知道我絕對是站在誰那一邊。」

  夏鼎昌目視著前方,片刻後,才開口:

  「上車。」

  夏鼎昌一路飆車,直到飆上附近山區的停車場,才煞車熄火。

  聶爾璿在一旁,看他點燃一根煙,狠狠抽著,可以感覺到他煩躁的情緒。

  深厚的交誼讓他們無話不說,他單刀直入,直接問:「她是誰?」

  「林可潔。」他答得俐落,料聶爾璿也不知道她是誰。

  「你說的是那個老是頭低低,躲在一邊做自己的事,不太理人的秘書助理?」

  夏鼎昌轉過頭,始終沒有表情的臉突然出現一絲驚異。

  「你知道她?」不可思議!

  「你是我換帖兄弟,還是我的大舅子,我拜會『夏城集團』次數多到數不清,總不至於連鎮守在你辦公室門外的女人都沒見過、不認識吧?」

  夏鼎昌瞪著他看,甚至忘了吸煙,直到火星子燒燙到手指,才回過神。

  他捺熄煙蒂,悶悶開口。

  「我今天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該死的,罪惡感急遽上升中。

  「怎麼可能?」聶爾璿一臉狐疑。「但……她不是懷了你的孩子?總不至於今天搭訕、今天上床、今天就懷孕吧?」

  夏鼎昌被說得有些狼狽。

  「而且她看起來就像個清純學生妹,你的口味什麼時候變清淡了?」

  那句「清純學生妹」像把冷箭,射入他的左心口,罪惡感以高速躍升。

  「那是意外。」他僵硬地說。

  「意外?」

  他迅速把那一夜的事,到今天安頓可潔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完後,聶爾璿也忍不住沉默半晌。既然已委請征信社調查整件事,以及林可潔的背景,都沒有問題,當然也就排除了「被設計」的可能。

  不管他的心再怎麼偏,良心還是得擺中間,夏鼎昌的確該負責。

  「你打算怎麼辦?」

  「我把她安置在公寓,無論如何,都等她生完孩子再說。」

  「她要求了什麼嗎?」

  「沒。」

  意料之中的答案!依他看,林可潔也不是獅子大開口的女人。

  這種女人可以說很好打發,但也可說很難處理。因為她柔柔弱弱,不敢大聲講話,也不會爭取自己的權益,簡直是「人善被人欺」的典型實例。

  要是把心一橫,不甩她,她也會默默走開,但——這不是夏鼎昌會做的事。

  如果他沒想過要負責,就不會慎重其事把這件事告訴家裡人。

  「有想過找律師跟她協議,等孩子生下來,替小孩設信託基金,再給她一筆生活費,打發她走嗎?」這是最常見的「解決方式」。

  夏鼎昌再度繃緊了臉。

  熟知他性情的聶爾璿知道自己問錯話,奈何話出口如風,要收也收不回來了。

  半晌後,他答:「我不忍心這麼做。」

  不忍心?這三個字透露的情緒遠比字面上的意義多更多。當一個個性強悍的男人捨不得傷害某個女人,那他就離愛河不遠了。

  「我還沒認真想過這件事該怎麼處理。」夏鼎昌耙梳過墨發。「算了,我先送你回去,聶奶奶跟婉吟還在等你回去報告第一手消息。」

  「你對我家的資訊傳送模式還真是了若指掌。」聶爾璿笑了笑。「開慢點,別像剛才那樣狂飆,你跟我都有女人跟小孩在家等著。」

  是他看錯了嗎?夏鼎昌冷厲的神情竟柔和一些。

  看來除了「那一夜」之外,還有些奇妙的化學變化,已經在這雙男女身上發生。

  把聶爾璿送回家後,他繼續游車河。

  他作夢也沒有想到,人生會有這麼個插曲。

  他沒有愛過,看到婉吟與聶爾璿廝廝纏纏那麼多年,快樂結為連理,他不否認世上有愛情的存在,但是他卻從來沒有那種感覺。

  生理欲望是生理欲望,但心裡住著一個女人的感覺,從沒體驗過。

  眾人皆知黎紫曼是他的未婚妻,雖然沒有舉行訂婚儀式,但到今天為止,他都默許這種說法。

  那個婚約是某些因由湊出來的結果——紫曼其實是他的哥兒們,她的「性向」不被家人認同,加上他懷疑是否有真命天女的存在。看多了豪門夫妻冤家變仇家,紫曼開玩笑跟他約定,要是家人逼婚太凶,就結婚安撫家人,私下各玩各的。

  但是,可潔出現了。

  她的出現,沒有帶來豐沛澎湃的愛情,卻讓他有特殊的好感、窩心的悸動、莫名的牽掛,她會是那個真命天女嗎?

  若果是,紫曼那方的約定就得處理掉了——

  車子向右滑下車道,當他依照習慣,把車停進自己的停車位,才發現他又回到了他的公寓。

  手機在這時響起,是婉吟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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