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潔塵 > 煙影搖風 | 上頁 下頁


  沒辦法,冷若煙只好讓車夫將車停在一間客棧外,要了兩間房,又叫店家請了個大夫為他診視一番。大夫開了藥方後,便由店家負責去抓藥、熬藥。冷若煙則守在床前照顧他。

  慕容如風雖在發高燒,但神智還比較清醒。躺在床上,他低低地歎息:「真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聽不見她回答,他自嘲地笑笑:「你一定覺得我很沒用吧?一個大男人,身體卻較嬌弱地還比不過女孩子。」

  一塊清涼的手巾突然搭在他的額頭上,讓他渾身的燥熱略退去幾分。耳畔傳來她冰冷的聲音:「吃藥。」他欠身而坐,想自己伸手捧碗,可惜雙手卻因虛弱而微微地顫抖。

  冷若煙瞥了一眼他的手,冷笑一聲:「這時候還想逞強?張嘴。」

  他順從地聽她吩咐,由她一勺一勺的給自己喂藥,吃完還不忘沖她笑笑:「謝謝。」

  可能是由於藥力發作,很快他就睡著了。

  聽著他呼吸均勻的鼻息,她輕輕為他蓋上被子,他卻在恍惚間抓住了她的手。她一驚,想將手抽回,沒想到他卻握得很緊,還喃喃地夢囈了一句:「為什麼你的手總是這麼涼?」

  她呆呆地看著那張如孩童般純真而俊美的臉,幽幽地獨自出神兒,任他握住自己的手,直到天亮。

  慕容如風到底是練武之人,休息了一晚上後就痊癒了。第二天當冷若煙再度到房中來看他時,他已是神采弈弈。

  「好了?」冷若煙確定的問道,因為後面還有很多路要趕,她不想因為一些小事而浪費了太多的時間。

  「好了,還要多謝你昨夜的照顧。」他微笑的樣子讓她的心頭「咯噔」一下,不知昨夜的事他記得多少?

  「那就走吧。」她與他一前一後走出房門。然而剛出門,她卻又站住了。

  「怎麼了?」他好奇地問。

  她和他同住在客棧的二樓,她從樓上往下看,此刻從店門外魚貫而入了很多身佩武器的人,看樣子是同一門派,而且女多男少。

  「有人來,是嗎?」他的聽覺何其敏銳,以耳代目,他並不比有些明眼人差。「聽聲音,他們好象練同一種內功。」

  她的眼中流露出欽佩的神色,又仔細觀察了一陣,沉聲道:「是峨嵋派。」

  「峨嵋?」他先一怔,複一驚,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聲音也輕了下來:「我看我們還是快走吧。」

  她明白他在想什麼,眼見前門是走不了了,扔了兩錠銀子在自己的客房中,寫了個簡短的字條讓店主代付車馬費,而後帶著慕容如風從屋中跳窗而出。

  店外是一條街道,他倆走得很快,大約一個時辰後,便遠離了市區,進入了城郊的山野。

  「如果照這樣走下去,大概要用多少時間才能走到西域?」慕容如風問。

  「一個月。」她也沒走過這條路,完全是憑想像預計。現在沒有了車馬,單靠腳力要走這千里之路實在是難上加難。「你不必跟到底。」她對他的身體實在沒信心。

  他又笑了:「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把我視作同路人嗎?放心,我保證我今後絕不再生病了。」

  她冷笑:「由得了你嗎?」

  林葉作響,有人接近,他們同時感受到了。慕容如風毫無表示,冷若煙已手扣劍柄,蓄勢待發了。

  猛然間,從四面八方躍出很多人,全是在客棧中所見過的那群峨嵋中人,只見他們不發一語便齊齊拔劍攻向冷若煙。

  冷若煙雙眸墨如寒冰,已經做好應敵的準備。慕容如風卻在旁叫道:「冷姑娘,請手下留情!」說著,他已化作白影一團,如那日擊退天道門門人一般,閃電似的穿梭於眾人之間,掀起強風一道,將眾人全都逼退三尺開外,他沒有出手擊殺或卸下他們的利器,顯然是給對方留了很大的面子。

  強風過後,他向眾人拱手:「各位,請不要為難我們,能否行個方便,讓我們借路而過?」任何時候,他都顯得是那麼溫文爾雅又彬彬有禮。

  正此際,從眾人後傳來一個舒緩沉穩卻很有威嚴的女性聲音:「如風,幾月不見,你的功夫又精進了。」

  人群閃開,從後面踱步而來一個身穿杏黃袍的女子,大約三十上下,相貌端莊,眉宇間有股逼人的英氣與威嚴。眾人見了她,都恭恭敬敬地行禮,道:「掌門。」

  而慕容如風一聽到這個聲音,臉上立刻又浮現出在客棧中時那個尷尬的笑,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被逮到一樣,他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輕喚一聲:「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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