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潔塵 > 夜櫻流歌 | 上頁 下頁 |
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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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在後面吃吃而笑:「只要能讓你釋懷,狂妄一次又何妨?」 她相信,如果當他的說法真成了事實,他一定會如自己的承諾以身相救,所以,她笑不是因為他天真的想法,而是為了話中那一份難得的深情。令她無悔,甘願與他一同赴死的深情。 東京日和醫院的內科主任醫師松井雄已在這家醫院工作了近三十年,有著良好的聲譽和威望。經他治癒過的病人無數,而救死扶傷,幫助病人解除痛苦也正是最令他感到快樂的事。清晨,當他一踏進醫院的大門,就可以聽到很多病人和護士向他真誠地問好,在他看來,這也是對他的工作最大的肯定。 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剛打開門,卻楞住了,屋內已經坐著一男一女。 「你們是什麼人?」松井主任很詫異。 那個有著一頭黑色長髮的男子微笑著起身行禮:「是松井主任嗎?打擾您了,我姓風間,是特地來向您打聽一些事的。」 「哦,請坐。」松井將他讓在旁邊的座位上,隨手拿起一支筆,沉思著問:「是問哪位病人的病歷嗎?」 風間夜點點頭:「也可以這麼說。但是因為年代久遠,恐怕在貴院的數據庫中查不出來,所以要向您當面請教。」 「是什麼時候的事?」松井主任很好奇。會是多久以前的事?十年?二十年? 風間夜道:「您是否還記得,在十幾年前,曾經有一位名叫千尋夏子的女士到貴院就診,據說當時是被判定死於心臟病。」 風間夜剛剛念出「千尋夏子」的名字,松井有些木訥的神情立刻閃過一絲驚恐,問道:「你是她什麼人?」 千尋雪櫻此刻站起來接答:「我是她的女兒。」 松井驚詫的目光轉移到她身上,反復逡巡,似在確定她話中的真實性。 千尋雪櫻邁上幾步,誠摯的說:「請告訴我,我母親真正的死因到底是什麼?」 松井手中的筆「啪答」掉落在桌面上,囁嚅著說:「我,我不記得了,時間太久了,我實在想不起來,抱歉,幫不了你們。」 「請再仔細想一想!」風間夜探上身子,毫不顧忌的直視著對方的眼睛:「千尋夏子這個名字您真的不記得了嗎?那麼,伊藤大左這個名字您是否有印象呢?」 松井的臉色更白了,從椅子中蹦起,叫著:「什麼伊藤大左,我更不知道,我說了,我幫不了你們,請你們出去!」 風間夜直立在桌旁,淺笑的眼中卻有著凜寒的光芒:「松井主任,聽說您一向以誠實守信著稱,說謊可不算是什麼美德啊。」 松井的背緊靠著牆壁,微微還在發抖,似乎在極度恐懼著什麼,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既然你們聽說是死於心臟病,那就是心臟病了,不可能還有別的死因。我們日和醫院從不會誤診的。」 「是麼?」風間夜微挑唇角,露出一個邪邪的笑意:「但是我們卻有證人能證明,千尋女士絕不是死於心臟病。如果我現在把這個消息公開出去,恐怕對貴院的聲譽會有損害,另外,您這個主任的位置可能也會有所變動了。」 「你!你這是威脅!」松井的臉色由白變紅。 風間夜笑容不改,依然幻魅,「就是威脅又如何呢?只要您再說一句『不記得』,我立刻可以聯絡到一百位以上的記者在醫院的大廳召開記者發佈會。」他微晃著手中的手機,淡然道:「是您說,還是我說?」 松井低著頭,沉默不語,但看得出他的心情十分複雜。不知過了多久,他艱難地吐出:「我不能說,如果我說了會有很多人遭受牽連。如果您一定要查,還是直接去問伊藤先生本人,他完全清楚事情的始末真相,至於我自己,的確是無能為力。」 風間夜也靜默片刻,微微一歎:「好吧,我不為難您,不過您必須告訴我,千尋女士去世的病歷現在在哪裡?」 「都在伊藤先生的手上。千尋女士死時身邊所有的東西都被伊藤先生帶走了。」松井勉強而答。 「非常感謝。」風間夜輕輕頜首,與千尋雪櫻欲轉身而去,松井忽然又叫住他:「風間先生是否曾在我院就診?」 風間夜一怔,「是的,不久前的確曾經在貴院住過。」 「哦,看來我沒有記錯。」松井此時才露出一絲笑容,但很快又轉為肅然:「您是否已經找到合適的配型對象了?」 風間夜一甩頭,「不勞費心,這點小事我自己能解決。」 「還是抓緊去找吧。」松井急切的說,「要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 風間夜沒再回答他的話,只是默默地拉著千尋雪櫻走出了醫院的大門。 「配型對象?指的是什麼?」千尋雪櫻站住問他。 風間夜依舊表現得不經意,「沒什麼,只是治療貧血的一種方法而已。」 「是麼?」千尋雪櫻的眼中充滿了質疑,貧血的治療還有時間限制嗎? 風間夜一笑:「這不是什麼大事,不必放在心上。現在我們應該去找伊藤了。」他抓緊她的手,認真地說;「答應我,無論結果是什麼,都要去勇敢地面對。」 她反握住他的手,沉重而緩慢的回答:「我會盡力。」是的,為了他,她也會去盡力的。如果繼續任由自己被那個幻夢折磨一生,她的生命只會永遠深陷於無邊無盡的痛苦之中。該是揭開謎底的時候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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