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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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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方住慣了的心怡實在不適應北方的天氣。但是這部《新天仙配》中所有的劇情都是在冬天,整個劇組都被拉到北京的某影視城拍戲。 演員們穿著厚重的戲服,踩在雪地上,人人都被凍得夠嗆,卻偏偏還要裝出笑顏如花的樣子,一字字說著臺詞。好冷啊,冷得下巴都快不會動了。 一幕戲結束後,演員們飛快地跑到旁邊的牆角下,副導演特意叫人在那裡準備了一個火爐,演員們就都圍上去烤火。心怡隨身還帶了一個暖手爐,助理送上個熱水壺。她連喝了好幾大口的熱水,又抱著暖爐哆嗦了半天,身子總算是暖和一點了。 「真想念香港的叉燒包啊!」東方宏明伸展胳膊在原地做運動暖身,「還有福華樓的蔥油雞扒撈丁,中環王記的雲吞面,合益泰小食滑溜腸粉和……」 「東方!別再說了,你是不是故意要逗大家流口水啊?」蕭影和東方宏明同來自香港,兩個人的私交更好,經常打打鬧鬧。 蕭影指著東方的鼻子笑道:「罰你今天晚上請大家吃宵夜!」 東方宏明馬上辯解:「上個星期我不是請過客了嗎?」 「虧你還好意思說,上個星期而已嘛,人家一瞬一個星期請三次,你都這麼多天沒請客,也該出一次血了,心怡,你說是不是?」蕭影捅了捅身邊好像被凍僵的心怡。 心怡的鼻子和臉頰都紅通通的,牙齒和嘴唇好像都粘在了一起,說話好困難:「要不、然,我、我請好了。」 「好啊好啊,我聽說北京全聚德的烤鴨很好吃,但是幾次來北京都是匆匆忙忙,來不及吃……」東方宏明簡直是孩子脾氣,一聽說有人請客就兩眼放光,立刻開始點菜。 蕭影攔著說:「你怎麼這麼沒品?給我們香港人留點面子好不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香港人都是好吃鬼呢。你太丟人啦,請一次客才多少錢?」 「我最近很窮啊,你不知道每年到了年關我有多少要出份子錢的地方,我家裡,我老婆家裡,都有一大堆的後生晚輩等著收紅包,我家裡,我老婆家裡,還有一大堆的長輩等著我孝敬……」東方宏明掰著指頭數,表情誇張,一如他演戲的樣子,「心怡和一瞬畢竟是沒結婚的人,哪有我這麼多的煩心事?」 心怡笑著打斷他的話:「好啦好啦,知道你為難,我說了我請客就一定請。只是要吃烤鴨不是嗎?也不是什麼難辦的事。」她回頭對助理小聲交代了幾句,又說:「今天晚上收工的時候肯定讓你吃到烤鴨。」 「還是我老婆最體貼我。」東方宏明緊緊抱了一下心怡,涎皮賴臉地說,「五姐就總是冷冰冰的,連五姐夫都快被她帶壞了。」一邊說一邊還示威似的朝蕭影丟白眼。 蕭影又好氣又好笑,站起來就追著他打,旁邊的工作人員也笑成一片。 火爐旁因此只剩下心怡和一瞬。 「今天的戲還好,不用吊鋼絲。」心怡開口說,手裡還緊緊捧著那個小手爐。 「嗯。」他的眼睛直直地看著火爐,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喜歡吃烤鴨嗎?還要不要買點別的什麼?」心怡再開口。 「無所謂,都好。」總算李大公子又多說了幾個字。 「那個……」她說不下去了,心裡有些不高興。幹嗎要這樣討好他?開工到現在總是她主動和他說話,偏偏他連個笑容都懶得給,話就更少說。就算為了分手的事情在賭氣,也賭了好幾個月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 一瞬真是小心眼! 她猛地用火鉗子撥了一下火爐上面的煤灰,煤灰如散開的煙花一下子飛了起來,幾點火星濺到她的手背上。她負痛輕呼一聲將手收回來,忽然被他從旁邊拽住。 「我看看。」他的臉湊過來,因為天冷,他呼出的熱氣就在她的眼前散開,「有點紅,要趕快抹藥。」 那一團團的白霧擋住了她的視線。好奇怪,天氣這麼冷,她卻好像感覺到臉頰在發燒。 但一瞬很快就鬆開手,站起身大聲喊:「藥箱在哪裡?心怡的手燙傷了。」 呼啦一下子,圍上來一群人,劇務,助理,副導,正導,所有人都將她圍起來,關切地問她傷情如何,她只有苦笑著說:「沒什麼,只是被火星燙了一下而已,連水泡都沒起。」 一瞬悄然退開,副導回過頭對他大聲說:「一瞬啊,就算是心怡被燙了你也不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吧?」 一瞬笑笑,繼續在爐子旁邊烤火。 因為及時抹了藥,手背上的燙傷總算沒有發展嚴重,下午的戲心怡堅持拍完,不過導演很照顧她,武打戲都沒有讓她上。 第十八章 心亂 晚上九點多,天已全黑,拍攝地都打上了燈光,心怡坐在一邊看一瞬和蕭影的對手戲。 這一幕是身為仙女的蕭影半夜到丞相府看望被丞相軟禁的丞相兒子,也就是一瞬扮演的角色。兩人在丞相府的後花園久別重逢,恍如隔世,非常纏綿浪漫的一場戲。 「子言,這一次見面之後也許我們再也不會重逢。」五仙女緊握著愛人的手,淚眼盈盈,「忘了我吧,我們的相識本就是一個錯誤。」 子言怔怔地說:「愛一個人會是一種錯誤嗎?如果是,那也是上天安排。上天既然安排我們相識相愛,又為什麼不許我們長相守?」 「也許,是我們有緣無分,也許,是天意難測……」五仙女已經泣不成聲。 子言將她抱住,壓抑地說:「不行,我們不能這樣讓天意擺弄!我也要上天去!我要問問玉帝!為什麼要拆散一段有情人?這就是天意?如果是!我決不屈從!」 不知不覺中,心怡的雙頰已被淚水淹沒。她不得不承認一瞬和蕭影配合得真的是很好。蕭影的演技更是沒話說。 於是間,又想起當年她和一瞬初次搭戲的那一天。也是這樣生離死別的戲,他只用那一場戲就徹底震撼了他,也許,為他動心就是從那一天開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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