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潔塵 > 鶴舞九天 | 上頁 下頁 |
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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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離開白鶴城了,你管不著我的生死。」她掙扎著要與他保持距離。他卻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在她的耳邊吹著溫熱的低語:「你是死是活永遠都要由我決定!」然後輕輕在朱唇上一吻,「別以為你死了就能逃開我!」 沈心舞羞憤不已卻無力反抗,獨孤鶴輕拂白袖,點中她的睡穴,低吟道:「一覺睡醒後,你會知道自己犯了一個究竟多大的錯誤。」然後抱起她,重回白鶴城。 慕容明問慕容雨:「你有沒有將我的話告訴他?他知道解毒的後果嗎?」 慕容雨點頭,與他一樣凝重的神情。 「好像一段孽緣。」君碧幽輕歎出聲。 慕容雨攬著她,努力一笑:「無論是孽緣還是情愫,他們總是要明白的。是情躲不過,千古以來亦然如斯,便如你我。」 君碧幽靠緊他,複歎道:「希望有情人能成眷屬吧。」 「但願。」慕容雨慨歎而言,即使他再瀟灑,也禁不住要為今夜之事捏一把冷汗。 沈心舞再度醒來時,只覺周身的輕鬆,血脈相通,身體好的甚至超過兩年間任何時候,這表明毒素已除。 獨孤鶴就在她床邊。 她驚得問他:「是你解的毒?」 他坐在那裡,靜靜地回答:「你的同門只有我一人而已。」 她幾乎是一躍而起,緊抓住他的手腕,急道:「你瘋了?你可知為我解毒的後果?」 屋內很暗,看不清他的臉色,但沈心舞深知他如今的處境。如果毒氣真的轉移給他,他勢必會死……死……她從不畏懼,此刻卻成了最讓她膽戰心驚的一個字。 「你後悔了嗎?」他悠然而問,在黑暗中望進的她黑眸,「你下毒難道不正是在期盼由我來為你解毒嗎?」 「我……只是想自己一個人去死而已!」她張惶地欲跑出去,她必須找人來救他!她不想讓他死,因為……她愛他呀! 他卻將她拉了回來,緊緊的擁進自己的懷中,低聲道:「別去!你若走了,可能連我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 「你不能死!」她的淚水已不受控的滾落,被他看到,他又笑了,但這一回的笑容中卻沒有以往那種嘲諷的意味,只是很憂鬱,憂鬱到幾乎壓垮人心。 這一刻,他們彼此心靈相通,情意相知,他們終於明白,用生命去愛,會是何等沉重的愛。 他伸出手指,為她揩去淚水,聲音如在半空中飄揚:「當初你曾將你的功力過渡給我,如今我用自己的功力為你去毒,我們扯平了。」 「不!還沒有!」她厲聲道;「如果你死了,就還欠我一條命!」 他苦笑:「把我的命拿去,不正是你一直想要得到的嗎?」 「我現在不要你的命了。」她的纖纖手指在他的胸前畫了一個圈:「我要你的心!」 他顫慄了一下,淒涼的低歎:「我給不起。」 「你必須給!」她強硬的命令,「因為我的早已給了你,我不會允許你白白拿走我的心的!必須用你的心來換!記不記得你在落梅林中敗給了我!你答應要為我做一件事!我不要你攬日追星,只要你把你的心交給我!」 他又是一笑,手臂卻松了松,整個人開始覺得越來越疲倦,「我們的血脈和內力都已共通,你還不知足嗎?」 「只要你肯對我說一句話!」她抓緊他的肩頭,絕不肯讓他睡去。 「什麼話?」他的聲音猶如呢喃。 沈心舞反將他緊緊抱住,好像只要自己一鬆手他就要撒手塵寰,離她而去。 「告訴我,你愛不愛我?」這是全天下的女人最愛在心愛之人面前問的一句話。 獨孤鶴淡笑著閉上眼,輕幽著回答:「你知道的。」 「我要聽你親口說出來!」她大聲喊,要將他從迷朦中喚醒,「獨孤鶴,如果你現在死了,我會恨你一生一世!」 獨孤鶴的嘴角依然噙著那一絲笑,他沒有回答,他實在太困了,也累了太久了,也許是他該睡的時候了。 即將合上眼的刹那,他的餘光瞥到外面繽紛的雪花,「今年的雪似乎少了很多,但願梅花清香依舊。」 這就是他的最後一句話。繼而,他便沉睡在沈心舞的懷中。 窗外的雪花似乎真的不再如從前那般狂舞漫捲,淅淅瀝瀝如飄細雨。雪後初晴一向是最美的景色,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機會看到?若能再見,必定會有一番不一樣的心情吧? 尾聲 數月後,在一片白雪素裹中,一位嬌柔的少女輕聲問著面前冷豔的女子:「他已昏迷數月,你還是要等嗎?」 「只是數月而已,」答話的女子冷如冬梅,豔如冬梅,黑幽的瞳仁中有著世間少有的堅定,「他還欠我一句話,我一定要聽他親口說出。他一月不醒,我等他一月,他十年不醒,我等他十年。今生前世,來生來世,我都要等到他醒來的那一日!」 此間正值梅花盛放,香郁芬芳,沁人骨心,濃冽如酒,花香尚且如此,何況情濃? 開時似雪。謝時似雪。花中奇絕。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相徹。 占溪風,留溪月。堪羞損,山濤如血。直饒更、疏疏淡淡,終有一般情別。 引自——晁無咎《鹽角兒·毫社觀梅》 潔塵於滌塵閣 2001年2月24日晚十時三十五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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