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潔塵 > 鶴舞九天 | 上頁 下頁 |
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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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獨孤劍法的時間越長,便會覺得自己的心都練冷了,麻木的失去了七情六欲,更懶得對別人多付出一點關愛。於是沈心舞常常會想,獨孤鶴之所以會變成今日這種性格,也許柳月奴只是一個導火線罷了,真正的原因是他愛自己的劍法勝過愛自己的女人。 既然對劍有情,就不能對人動情,人心只有一個,無論是給劍還是給人,只能給一次,多了,便不是情了。自然也就不能專心了。 當然,如果要想做到獨孤鶴劍神這一步時,將意味著失去的會更多。忍常人所不能忍,做常人所不能做。正如歐冶子鑄劍,司馬遷著書,他們都成功了,但他們是否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什麼? 練劍不能分神,比劍更不能,更何況是高手之間。 寒風逼近,她一轉身,束髮金圈被削斷,但她不退反進,抓下一把梅花滿天撒去,花瓣立時變作暗器,鋒利無比,怎奈她竟忘了一旦他的真氣流轉於身體之內,便會有護體劍氣隨身周圍。花瓣碰到劍氣,如數反彈回來,她更是奇怪,居然不躲不避,迎身去接。他劍眉一蹙,衣袖飛揚,瞬間將全部花瓣打落,左袖一卷,將她卷至自己身前,怒問:「為何不躲?」 她極淡的笑容中看不出是失望還是得意,「想知道你會不會看著我死?」 「無聊!」他斥責。 她卻突然伸出一隻纖纖玉指,輕輕勾勒著他俊美的輪廓,低柔地問:「那個恨你的人,會不會是個女人?」 為她突然大膽的舉動而乍然怔住,他竟沒有推開她。風兒繾綣,她那一頭如瀑布般的長髮好像一道紗簾將兩人輕輕裹起。 她的聲音低如呢喃:「你已經有十多年沒碰過女人了吧?」 櫻唇豔紅,便在他的眼前,刺得他心頭一疼,所有的神志都在此刻恢復過來。匆忙退後幾步,如避蛇蠍一般避開她,喝問:「你想做什麼?」 她的長髮飛揚,更顯得笑容詭秘:「不做什麼,你想到什麼便是什麼了。」 「不要輕易嘗試危險,否則你會後悔莫及。」他鄭重地給與警告。 她依舊嘻笑:「你所指的危險是什麼?是做你的女人,還是做你的敵人?是被你愛,還是被你恨?」 「所有的愛恨都與我無緣,」他的聲音冷到可以殺死人,「也別妄想可以從我這裡拿走任何的恨或是愛。這世上沒人值得我恨,更沒人值得我愛。」 沈心舞靜幽幽的盯著他:「也包括你自己嗎?」 聽不到回答,但那漠然如死水一般的表情或許就是最好的回答。 幾日後,慕容雨同金聖群一起再度造訪白鶴城。 在劍閣中,他們見到獨孤鶴。 「山下出事了!」慕容雨開言第一句話。 獨孤鶴的眉毛都未動一下,只輕輕擦拭著一把劍鋒。 金聖群補充道:「有不少幫派的弟子都不約而同遭人暗算,傷口極細,只有一絲血痕。在所有的屍體旁邊都寫有一行字:驚擾白鶴城,死!」 獨孤鶴的手指驟然停住,青色的劍光映進他的眼中。「你們懷疑我?」 慕容雨斷然否決:「我們當然知道這不會是你做的。劍神雖然無情,但還不是殺人魔。只是山下現在一片混亂,難免有不明事理之人會對你有所揣測。」 「說出你的意思。」慢悠悠地問話,手中將這把劍放下,又拿起另一把,繼續擦著。 金聖群誠懇道:「我們希望你能下山一趟,澄清事實。」 「不可能。」他的冷絕難以動搖。 慕容雨不以為然:「難道你就任人猜測你的人品?將白鶴城看作一座魔宮?將你看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獨孤鶴冷笑一聲:「我記得你從不在乎世人如何看待你我?怎麼也俗起來了?」 慕容雨歎一聲:「我的人品被別人說成什麼樣都無所謂,但我朋友的品德我不願任人歪曲。」 「他們若不信我,我就是說了也無用。說與不說沒什麼區別。」獨孤鶴慢道:「你們可以走了。」 慕容雨悠悠一歎:「你真的變了很多。」 獨孤鶴淡言:「十年光陰雖不能移星換日,但足以改變人心。你若還把我想成十幾年前的樣子,便是大錯特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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