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潔塵 > 碧雨幽蘭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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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紮之下他忽然感到不對,這絕非是紮到人的感覺,他定睛細看,竟愕然發現自己刺的原來不過是床高聳的棉被。 「上當了」的念頭剛在心頭閃電般劃過,門外便極不合時宜地傳來一陣悠揚的簫聲。吹得那樣抑揚頓挫,委婉動人,若是在平時,或許他還有心思聽一下,但現在聽來卻令他心驚肉跳。但他並不害怕,倏然間飛身竄出寢宮,驚訝地發現月光下他的手下已毫無蹤影,只有一個手持玉簫的白衣男子正意態瀟灑地自吹自樂。 「是你?!」他陰梟的眼眸露出危險的光芒。一隻手已悄悄拽下原本纏在腰間的鐵鍊。 白衣男子放下玉簫,朝他微微一笑,謙遜有禮的問好,如同一位老友:「宮門主原來也有月下聽簫的雅興?」 宮瑾,死死盯著慕容雨,問道:「你為何會在這裡?」 慕容雨用簫一指寢宮之門:「這裡面住的是我的好友,多日未見特來探望。」 宮瑾的眼中露出嘲弄,「是他叫你來的?」 慕容雨笑容可掬,「是我自願幫他。」 宮瑾濃密的黑眉慢慢緊簇在一起,聲如寒劍冰刀:「你可知黑鷹門的規矩?擋我者死!」 慕容雨漫不經心地淡然道:「那是你門中的規矩,不是我的。」 宮瑾再度譏諷:「做皇帝的走狗可不像你一貫的本色。我聽說畫神最不屑於朝廷之事。」 慕容雨也冷冷道:「你以為我僅僅是在幫他嗎?我也是在幫你。我不想你成為千古罪人,遺臭萬年。」 宮瑾忽然爆發出一陣狂笑,全然不顧是否會驚動四方。手中的鐵鍊也在笑聲中同時擊出,柔軟的鐵鍊在內力的凝聚下竟有如一條筆直堅硬的的長槍,直刺慕容雨的心臟。 慕容雨並未左右躲閃,他只一笑,身形似一隻飛雁,直飛沖天,輕易便躲過這致命一擊。 宮瑾的笑聲忽斂,長鏈一甩,縱起身形也平地掠起,再度攻向慕容雨。 慕容雨似是有意留情,故意不與他做正面衝突,卻也不遠跑,只在寢宮附近兜著圈子。天很黑,宮中樹木繁多,宮瑾又對地形不是很熟,一時間卻也追不上。慕容雨只恰到好處的與他保持著一段距離,讓他心焦如火,幾乎氣炸了肺。 再度兜回到寢宮門前時,突然間有個低沉又不失威嚴的聲音在暗夜中響起:「慕容雨,別轉了,讓朕見見他!」 同一刻,四周不知從幾何時來了這麼多人,無數的火把燈籠將寢宮附近照個通透,人影攢動,也不知究竟有多少大內侍衛。而立在寢宮門前的男子,皇袍加身,容顏俊朗,雖然年輕,但眉宇間不怒自威,有股懾人的威力,正是當今的天子。 乍然見到他,宮瑾反倒平靜下來了,沖他冷冷笑道:「我還以為你有什麼本事,原來憑的不過是個人多勢眾罷了。」 皇帝義正詞嚴道:「朕憑的是浩然之風,正義之氣,而並非爾等這種魍魎詭計。」 宮瑾再冷笑道:「魍魎詭計又如何?只要能達成心願,我從不在乎用什麼樣的手段。」他鐵鍊一動,已瞄準了皇帝的面門刺去。 旁邊忽然漫捲而來一道白綾,將他的鐵鍊緊緊纏住,他大駭,今生還從未有誰能令他的鐵鍊失去作用。詫異間,眼前已站定一個俊美的男子,微笑著望著他,那溫柔的目光純淨清澈得毫無半點雜念,一身出塵絕俗的氣質和清雅的風采已震倒全場。 「你又是誰?」連宮瑾都不覺被他的風采所惑。 「慕容如風。」他不疾不徐地念出自己的名字,純真的微笑裡沒有一絲的敵意。 「你們慕容家究竟來了多少人?」宮瑾的心漸漸開始警覺,難道整個慕容世家都出動了嗎? 「放心,」在旁觀望的慕容雨開口道:「對付你,還用不了我們全家動手。只要我們幾個就夠了。」 宮瑾獰笑一聲:「不知天高地厚!」他的袖間忽然射出十數道寒光,如電光橫空飛向慕容如風。慕容如風撤回白綾在身前一卷,已將所有暗器打落。宮瑾欲趁此時再度襲擊,一道清冷的劍鋒卻橫於眼前。一個絕美如塵,冰冷似月的女子正冷冷注視著他。他看了一眼長劍,也不覺動容:「絕情劍?!」 慕容雨叫道:「弟妹,別傷了他,他是君姑娘的朋友。」 冷若煙不置可否,漠然道:「我的劍只會殺人。」 宮瑾再度仰天大笑道:「沒想到抓我一個小小的黑鷹門主居然要勞動江湖上這麼多有名有姓的人物出馬?」他濃眉一豎,問慕容雨道:「碧幽呢?她為什麼不來見我?」 慕容雨深不見底的黑眸泛著寒光,「讓她來看什麼?看你如何弑君?看你如何將自己至於死地?你就不怕她看了之後會傷心欲絕?你就不怕毀掉你在她心中留下的美好形象?你就不怕你苦心經營多年的情誼就此毀之一旦?」 驀地被剜心頭傷,宮瑾神情一變,狠毒的神色變得有幾分頹廢,但也只是一瞬,他舉鏈一指,對皇帝道:「有本事你不叫別人幫,自己過來和我較量。」 慕容雨生怕皇帝被他激將成功,截阻道:「皇帝是萬金之體,豈可與你這種不入流的小角色動手?你也別妄想今日逃脫,倘若你能在我手中走過五十招,我就做主放你一條生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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