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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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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冷軍師,難得你如此護主,張某自愧不如。不過,依你明察秋毫之能竟沒發現這三萬大軍,已少了五千?」 「什麼……」冷雲豐怔怔地看著張煉山。這怎麼可能!每日行軍,各部各營均會清點兵馬糧草,少了五千人……這是絕無可能之事! 除非……一開始就有心瞞他!他自然不會親自點數兵馬糧草,若是朱皞天親令各營隱瞞,自然不會有人忤逆。但,各部都有他的眼線,朱皞天是如何瞞過這些人? 張煉山看著他若有所思的神情,微微揚起唇角。王爺果然英明,一切都如他所料,包括冷雲豐過激的反應。 「哎呀,瞧我這記性!冷軍師,王爺臨行前命我轉達幾個字給你。」 「什麼?」冷雲豐看著張煉山故作的懊惱,眉間不禁緊了幾分,心中也警鈴大作。 「好自為之。」 此言一出,冷雲豐周身頓時泛起寒意,額間片刻冷汗涔涔。寒暄幾句,便退出了張煉山的營帳。他走在外面,抬頭看了看天,那明亮的藍,竟瞬間刺得他睜不開眼…… 這裡的天,藍得與北方不同,仿佛凝了蒼穹般死寂,無風無雲,無動景。 來到江南之地,這是她首次有心思看天看景,而看到的,卻仿佛不如北京的好。明明是一個天下,確是全然不同的兩種意境。並非她刻意比較,只是太閑,向來沒多愁善感的習慣,賞天賞景,也不過是太閑而已。 回想這幾日,瞳不禁彎了眉眼。 朱皞天並非如她之前所想那般「不精明」,相反,這次僅以五千人馬便退了日寇兩萬大軍。想那上官靈始未料及朱皞天的將計就計。 原來,在明軍啟程之前,他已秘密抽調了五千人馬。這些人並非精兵猛將,而是一些不起眼到幾乎被人忽略的庸兵俗馬。且這些人均自不同的部營抽調,技藝雖算不得精,但家世絕對清白可靠。想必這就是冷雲豐呈交的名冊的功勞,要從兩萬大軍中選出這些人,談何容易! 選出這些人馬後,朱皞天假意隨軍同行,便連同她一起以車代馬且鮮少露面,為的是掩人耳目。在隨軍行了兩天后,他便趁夜帶她一起遠路返回,連同那五千將士也一併離開了軍營。當然,若沒有三大將軍的暗中相助,他無法瞞過所有人。況還需要有人穩定軍心,此舉必要告知那幾位將軍。 原本自他離開軍營的第二日便會傳出主帥失蹤的消息。而朱皞天為了拖延時間,便安排了他與她的替身,與她身材相仿的清夜七帆自然成了假扮她的不二人選。因此,在這些精心周密的計劃之下,他失蹤的消息在行軍六日之後才被人發覺。 朱皞天帶著這五千人馬,連夜趕路,一日便悄無聲息地回到原駐營地。整頓了人馬後,歇息了一日。是夜,便帶著這五千軍士一把火燒了倭寇的糧草。在明軍回朝之事昭告天下後,倭寇便松了戒備,酣眠不知的日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於是朱皞天的偷襲一舉成功。 沒了軍糧的倭寇,雖只死傷一半,卻已無心再戰。況且不知明軍究竟多少人馬,在士氣大減之下只得敗退。 朱皞天這一役,勝得幹淨利落。她雖口上不說,心裡卻佩服了個十成十。想來自己倒也不笨,在他帶她遠路返回之時,她便猜到幾分。雖不至全中,卻也相去不遠。 思及此,她笑得很開心,自己不過三年的人世歷練,竟及了朱皞天二十餘年的功力。多有潛力啊!呵呵…… 「在傻笑什麼?」 朱皞天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嚇得她一僵。 「笑有不厚道的人整天嚇人!」她回答得惡聲惡氣,只差沒跺腳洩憤。 朱皞天揚眉輕笑,負手,將目光移向天際。那笑容中,是一份點塵不驚的內斂和安然,有皇室的至尊之氣及大將的沉穩之風。 立於他身旁,仰首看著他的側面,瞳的眼中竟是迷茫,心下沉了幾分,於是撇過頭去不再看他。 南方的冬,不似北方那樣冰封千里。她腳邊的碧湖,被不知何時起的風吹出淺淺的漣漪,仿佛璀璨的星,碎了又合。風過的瞬間,涼涼襲了她一身寒意。不遠處的翠杉俊挺得好似傲冬之木,不畏冷風之擾地綠著。湖天相接之處,是藍藍的一線,筆直得仿佛尺衡過一般。 算是美景吧,她想著。 這樣和他並肩站著,瞳的內心,竟是前所未有的寧靜。她眼中原本的那抹迷茫,也漸漸地淪落成微笑…… 不知站了多久,天色竟暗下來。此間兩人皆無言語,各想心事。 「咳咳咳……回去嗎?」瞳咳了幾聲,喉中泛起微澀,她沒等朱皞天開口便接著說。同時伸手拂了拂鬢邊被風吹亂了的發。 「著涼了?倒是難得見你如此安靜站了這許久。」朱皞天笑了笑,和她一起轉身往營地走去。 「我並不偏好熱鬧。」瞳涼涼地回他一句。真是冤枉,說得她整日瘋癲似的。 倒沒覺得她好熱鬧,只是不安分罷了。當然,這句是不能出口的。朱皞天揚眉,繼而說道:「你之前的風寒似是沒好,太醫隨大軍先行了,待到路過村落,尋個大夫瞧瞧。」 「明天便啟程返京麼?」瞳輕輕地問道,帶了些小心的味道。路過村落……如此說來,是要上路了。 朱皞天停步,靜靜地看她,只見她走出兩步,而後轉過身來。漸暗的天色,兩人神色皆看不分明。 「你不想回京。」朱皞天說道,語氣一如往常的靜。 「是。」瞳垂下眼,輕聲說道。 靜謐,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卓兒……也這麼想?」 「卓兒怎麼想,你自己問卓兒去!」瞳雙眼圓睜,怒氣衝衝地回答!他只憂心那卓兒如何想,她的言語就不值思慮半分麼? 「怎麼又生氣了?」朱皞天皺眉說道,果真是小女子之心悟不透。他似乎沒說什麼惱她之言吧。 「你……」瞳正想開口,兀地喉中湧上一股濃郁的血腥,她猛地轉過身去。看似小女兒使性子之舉,然而與此同時,她悄然舉袖拭去嘴角的血漬,咽下一口腥血。胃裡仿佛火燒……之前只是喉中乾澀燥熱,偶有咳血。許是毒藥量少之故,如今才入了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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