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伽葉 > 愛情三段式 | 上頁 下頁
二十九


  「呵……」他笑起來,緩緩抓起我的手,「你並不是太生氣,是吧?」

  要說生氣嘛,的確不算太生氣……不過他如果能用正常一點的方式解釋,比方說「我情不自禁」之類,可能我會比較容易接受。但他卻說得像我勾引他似的,實在讓人難以釋懷啊。

  「為什麼,在我生日那天要送玫瑰花?」我笑著問。有些東西,在只剩下一層紙的時候,捅破它也許會讓人的心情更加愉快。

  邢克傑看我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說道:「看到一個募捐活動。捐了一百塊,他們給我一支玫瑰。順便……」

  這不是我期待的答案——好吧,開門見山好了。

  「你是喜歡我的吧?」我微微笑著說道。

  「不討厭。」邢克傑目視前方,語氣淡然,但嘴角卻掛著笑意。

  「呵,真不坦率。」

  他瞥我一眼,「這世上最沒資格說別人不坦率的,大概就是你了。」

  「哈哈哈……」我大笑起來。

  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暢。好似在本已開闊了的田野中灑下晨曦的光,帶著溫柔與馨香,滿滿盈了一心。

  愛上一個人,世界就會變得不同。

  往常怎麼看都很普通的風景,會在心境變化後被染上另一種色彩。連落葉都變得唯美動人起來,在風中散落,舞出蝴蝶一般的姿態。夕陽的餘燼點燃火紅的花,顫抖著接受一天的陽光給予的最後洗禮。

  「下班啦,還發呆!」李尋沖我吼。

  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我轉頭看向她,笑了笑。

  「你不打算走啊?」

  「呵,陽光很漂亮。」我一邊收拾桌上的文件一邊說道。

  「快死了的陽光,有什麼漂亮的。戀愛中的人啊……哼!懶得理你,我走了。」李尋將手提包甩了甩,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

  這女人,好意思嘲笑別人的戀愛,自己發花癡的樣子已經忘光了嗎?我苦笑著想。

  叩叩——

  我抬頭看去,然後揚起笑意。

  「出去吃飯?」邢克傑站在門口說道。

  我站起身,將手機放進口袋,然後走出辦公室,拿出鑰匙鎖門。

  「不行,我要回去喂嚕嚕。」

  啪——

  「不行就是不行……你抓死我也不行!」我抵死不從,臉頰被他抓得生疼。不過我幾乎看得見他的額頭有爆起的青筋。幹嗎這麼生氣……不就是拒絕了你幾次嗎,小氣得要死的男人,竟然為一隻貓吃醋。

  「你打算跟那只貓過一輩子嗎?」他的語氣有些陰森,幾乎咬牙切齒地說道。同時湊近我的臉,近得讓我看到他眼中的自己的表情——竟是帶著笑意的。

  「如、如果嚕嚕能活得和我一樣久的話……我、我不介意……」唔,好痛苦,他的力氣變大了。痛死啦……

  腰際猛地一緊,眼睜睜看著他吻上我的唇,狠狠的,仿佛要將我吞下去。

  「貓,會和你做這種事嗎?」

  呃——左看右看,太好了,剛才沒人經過這裡……急忙拉著他離開。

  「怎麼,終於想通了?」

  「我回家做給你吃,行了吧?」反正我一定要回家就是了!中午就沒回去,餓了嚕嚕一頓,晚上再晚一點回去,我怕會餓死它。

  聽見身後傳來歎息聲,我忍不住笑起來。

  想了想,我回頭看去,「你是不是有什麼事?」他不像那種執著於非要弄情調才能談戀愛的人。

  坐進車子裡,他斜眼瞪了我一眼,沒說話。

  我撓撓頭,覺得似乎是我不對了。如果真有事的話直說不就好了……他的性格,真是讓人不敢恭維。什麼事都不肯提前打招呼,只肯給你看結果。

  「明天晚上,聽你安排。」我笑著輕聲說道。

  邢克傑依然沒有說話,只是目視前方面無表情地開車,但我知道,他的心情變好了。證據就是,那雙眼睛不再像剛才那樣滿是怨氣……呵,其實這個人,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的。他的眼睛會說話,彌補了那終年如一日沒表情的臉所欠缺的表達功能。

  看著他的側面,剛毅的面部線條,高挺的鼻樑,無論哪一處似乎都顯示著尖銳強大的力量。越看越覺得賞心悅目,嗯,找個皮囊好的男友即使再無聊也可以拿來養養眼。

  在我胡思亂想之際,車子停在了公寓的停車場。

  邢克傑的手機在此時響起來。

  他接通電話,片刻後,幾乎沒說什麼話便掛了。

  「你媽媽來了。」

  我頓時一呆。

  「你手機沒電了嗎?」

  對哦,我關機了。

  心情有些複雜,雖然給過她地址,但老媽從來沒來過。應該是出了什麼事了吧……

  我急忙趕回家。

  那個電話是邢克嘉打來的,說我老媽進不去門,所以在他家等我回去。

  這麼突然的……記憶裡,老媽會如此突然地出現在我面前,是小學時老爸去世的時候。她蒼白這一張臉到學校找我,一看見我便號啕大哭。在老師的辦公室,她抱著我哭得撕心裂肺。

  依然記得,那時老媽身後窗外的天空,明淨得空無一物,仿佛凝固了的風和樹枝,在哭聲中變得失去立體感,好似掛在高處的平面圖,深深鐫刻在我心中。原以為已經不會再記起,但回憶卻在此時如洪水一般湧現,幾乎衝垮理智。

  邢克傑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老媽笑著的臉。

  「啊,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你半天了。」老媽笑著從沙發上起身。

  我站在門口,看著她,然後松了一口氣,同時也感到一陣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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