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賈童 > 雪吻天璣 | 上頁 下頁


  這小子——是個——惡魔!龍超雪惡狠狠地在心裡詛咒了他九九八十一遍。但還是躍下石頭,扶住了他的身體。

  「多謝師姐。」耳邊是他的話語,也不知道是真的感謝還是沒有氣力,顯得格外輕柔。龍超雪還想瞪他一眼時,卻發現他的頭微微地垂下,手上的劍也「叮」 的一聲墜地,顯然是失去意識了,整個人的重量壓了過來。

  「哎呀——好重……」龍超雪猝不及防,連忙拼盡了吃奶的力氣,才沒有跟他一起滑倒在地上。眼角的餘光瞥到縮在一邊瑟瑟發抖,從剛才起就一直不敢說話的皇甫心蘭,脾氣登時上來了,一陣爆吼:「你還不快過來幫忙!」

  好一場大雨,竟然連下了兩天兩夜!

  龍超雪合上房門,和皇甫心蘭手忙腳亂地把這個活瘟神抬回竹屋後,兩個人裡裡外外都淋了個透濕。龍超雪吃了風熙言這個癟,心情非常不好,好不容易有機會結果了他的狗命,卻又被他搶先一步佔據有利攻勢。弄得自己不但殺不了他,反而變成了奴才,真夠背的。

  她只有把氣往皇甫心蘭身上撒:「喂,你,去燒熱水!」

  皇甫心蘭怎麼可能幹過這種活計?當下一愣道:「我?我……我不會啊。」

  「什麼?」龍超雪吃驚地停下了擰衣裳的動作,兇狠地看著她。

  皇甫心蘭委屈地說:「我沒有燒過水。」

  龍超雪不耐地歎口氣:「那你去脫了他的衣服,給他擦身總會吧!」

  皇甫心蘭一驚,指著床上昏睡不醒的風熙言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脫他……他的衣服?」

  龍超雪惟一的耐性被她磨光,「廢話,不是你難道是我?」她很有可能擦到一半就憤恨地用布將他勒死。

  她的兇狠令識時務的皇甫心蘭趕緊閉了嘴,乖乖地挨近風熙言開始為他寬衣解帶,除去濕衣。

  龍超雪踢門走進柴房,所幸有足夠的乾柴可用,也是拜這小子所賜,那些都是她發洩時砍來的。

  端著一大盆熱水走回房間,龍超雪在心裡發了一百遍誓:日後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加倍折磨這小子,把自己受的罪討回來。

  剛步人房門,皇甫心蘭就一臉驚恐地撲上來說:「怎麼辦,他又吐血了,是不是快死了啊。你快想想辦法,我、我好怕……」

  龍超雪放下水盆走過去,睡榻上的他俊顏更加蒼白,一絲血跡掛在唇邊,氣息也是若有若無。龍超雪伸手了探鼻息,擺擺手說:「不要緊的、這小子只要還有一口氣,就死不了的。」她一邊說一邊抬手揪住風熙言的衣領,吼叫道:「我可不許你死,要死也要默寫出師傅的圖紙再死,聽見沒有?」

  她完全不管手中的人是一個氣若遊絲的病人,把人家當沙包似的搖晃毆打。若不是親眼所見,皇甫心蘭簡直無法相信世上竟然會有這樣的師姐弟。

  龍超雪發洩完了,指著熱水對皇甫心蘭命令道:「給他擦身。」然後就走了出去。

  皇甫心蘭手足無措地擰乾了布,走近臥床上的熙言。他沉靜的睡顏仿若嬰孩,天真無邪。雖然受了傷,唇色發白,但仍舊無法掩飾那張臉的魁力。皇甫心蘭擦著擦著,不由得臉微微發燙。她禁不住低下頭去,想要好好看清這個武林中人聞之色變的浪子的臉……

  忽然「砰」的一聲,門又被無助地撞開,皇甫心蘭連忙彈起來,手裡的布因為慌張掉到了地上。

  龍超雪抱著一大堆藥罐瓶子走進來,攤放了一桌子端詳著,邊看邊自言自語道:「這個好像是金創藥,這個不會是治中毒的吧?不對呀,我記得應該有個紅瓶子。」

  皇甫心蘭還在怔忡之中,忽然聽她說了一聲:「煩死了,不管了,乾脆每樣給他吃一日得了!」

  皇甫心蘭禁不住咋舌,依她這個治法,好人也要送去半條命啊。

  她連忙湊上前來說:「讓我看看。」她從小在馳騁山莊這樣的武林世家長大,對醫術多少也通曉一些。拿著那些瓶子聞了聞,她慢慢分辨出各自的用途。先用養心丸給他保住心脈,再用活血丹通暢周身大穴。忙乎了半日,天緩緩放亮,風熙言的氣息也漸漸地平定下來。

  轉頭看向龍超雪,她早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拂曉後不久,風熙言轉醒,不愧是內力深厚,醒後稍稍運氣調息,不久就覺得舒暢了許多,只是渾身依然無力。他不由得暗自慶倖那個易水寒跳下了山崖,要是他休息一陣再來挑戰的話,這天下第一還不是囊中之物?

  「你、你醒了,要不要緊?」

  風熙言凝眸,看向床榻邊的女子,正是皇甫心蘭。她美眸中暗泛淚光,顯然十分擔心。

  風熙言看見了她手中的布,想起迷糊時額頭上清涼的觸感,於是放柔語氣問:「是你一直照顧我的?」

  皇甫心蘭點點頭,非常嬌柔地端過一碗水來說道:「再服一粒丹丸吧。

  風熙言擋住她的手,然後格開。他不喜歡吃藥,從小就是,縱使師傅把藥丸做成糖果逗他,他也不會上當。

  看見龍超雪伏在桌子上睡著,風熙言不由得心裡一陣好氣。師姐弟十餘年,她竟然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還不比一個認識不足一月的陌生女子。他暗下決心,非趁著這次羊皮圖的機會,好好治治她不可。

  龍超雪夢到昨天夜裡跟師弟拌嘴的情形,她那個氣簡直不是一句兩句話可以罵清的。正要出手教訓他時,忽然聽到耳邊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把她從夢境中拉回到渾身濕轆轆的現實中。她揉揉眼睛,看見風熙言伏在床邊猛咳,而皇甫心蘭則一臉焦急又無奈地喊著:「風公子!風公子!你怎樣了?」

  「喂!」龍超雪急忙跳下桌子,沖到隔壁拿來文房四寶,「等等,你先默畫出師傅的圖紙,我就救你!」

  風熙言有氣無力地抬頭看了她一眼,皇甫心蘭焦急地叫道:「龍姑娘,現在不是做這個的時候啊!」

  「你閃開!」龍超雪一把推開她,繼續揪著風熙言的領子,「如果不說的話,就讓你咳死好了。」

  風熙言拭去嘴角上的一抹血絲,淡笑著說:「如果我畫了,你又不救我,那怎麼辦?」

  龍超雪氣呼呼地說:「我是那種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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