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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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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可平時她並不愛跟我們說話。只有吃到你做的青椒那天,她特別高興。」 「呵呵,那個青椒,我家裡人也說好吃……」 「我從小就不喜歡吃蔬菜,家裡人用盡了辦法都不能讓我多吃那麼一口。只有我奶奶做的糖醋青椒我願意吃。有一陣子,她身體不好住院了,我就從超市里買回一大堆速凍肉類,每天帶一點兒去學校當午飯……我記得有一陣,突然又吃到糖醋青椒,那時候的心情,真是很難言喻。」 她知道他指的是初中,她心裡有竊喜,但是沒有講話。 沉默了一會兒,衛嘉南看著她說:「你做的糖醋青椒也很好吃,難怪我奶奶喜歡。」 她點點頭,盯著鞋子看。這個習慣性動作她已經做了好多年,心裡一想事情,就盯著鞋子看。 「那個……阿愚啊,我們是不是認識很多年了?」他忽然奇怪地說道。 賀崇愚茫然無措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我覺得我們好像認識很久了,」他說,「可是我對你的印象卻不怎麼深,從高中起才注意到你。」 她笑了,心裡想:本來就認識很久了,朝夕相對,已有8年了。 儘管這樣想,她還是說:「以前老師也說過我,就算消失一個禮拜也沒人會注意到。」 「對啊……我還真的沒怎麼注意到你,你是勉驊畢業的吧?」 「嗯,我和你同班。」 「你看。」他奇怪地聳聳肩說道,「同學三年,我居然沒什麼印象。」 她想,你那個時候,哪裡有心思去注意班上的人,就連最活潑的女生你都不放在眼裡,怎麼可能去注意我。 「嗯,你不大愛跟同學說話。」她說。 「可是一上高中,我就發現你很特別,尤其是文學老師提到你以後,我更覺得你和你的東西有靈氣。就是那種,淡而深刻的感覺。第一眼並不強烈,可是卻很持久。」 衛嘉南忽然淡淡地笑了,說:「就像是異軍突起的感覺呢。」 異軍突起?賀崇愚默默地咀嚼著這句話的意思,難道是注視得久了,目光開始變質了嗎…… 沉默了一下,衛嘉南慢慢露出高興的神色說:「總之你要爭取做一個出色的編劇,至少要做一個作家,知道嗎?」 「啊?」 「因為我可能會去我們家的出版社做編輯,所以我希望可以看到你的小說在我的手裡出版,以彌補那時候我沒有把你的童話推薦給舅舅而留下的遺憾。」 她愣了一下,這又是一個承諾嗎?不久前他叫她去考戲劇文學院,她去做了;而今他又叫她成為作家,她雖然總是在達成他的指示,可是他也不斷地給她新的任務去完成。 「好,等我有了滿意的作品,一定會去向你投稿的。」 她微笑著說,這又是一個許諾,雖然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完成。 第七年:一場輪回 題記: 一位著名作家在自己四十一歲生日那天收到了一封厚厚的來信,看了信他才知道,原來一直有一個癡心的女孩,從十三歲起就迷戀上了他,瘋狂地愛著他,她和他住同一座樓,是鄰居。可是作家竟從來也沒有一點兒對這女孩的印象。女孩每天看著他,想著他,生命裡的一切都只和他有關。後來她搬走了,又偷偷地跑回來看他,對他身邊的女子,每天做的事情,寫的書籍了若執掌。偶爾的幾次不期而遇,作家欣然淡忘,女孩卻欣喜若狂。 那作家有一次邀請一位美麗的姑娘共度良宵,女孩說那就是她。可是三天后作家藉故離去,女孩卻懷了孕,生下了他的孩子。為了撫養這個孩子,她成為交際花,居然又遇到了這位作家,被邀請回家過夜。可是那作家卻仍然沒有認出她來,只當她是自己生平豔遇史中普通的一頁而已。一切都像一場夢,雖然女孩極力地想要使自己抓住他,卻終不得法,她心愛的人匆匆離去,帶著從未認識她的遺憾。那孩子死了,也許註定了和他有關的一切,她都留不住,於是,那女孩,也死了。 好像曾經開過的花,曾經燦爛過的流星,到了命中註定該消逝的時候,便是再強大的力量,也留他不住。 ——茨威格《一位陌生女子的來信》 意料中的意外。 賀崇愚的高考落榜了。並不是她的分數不夠,而是,名額被限制,剛好到她的時候,截止了。 可是填寫志願表的時候她卻獨獨只填了一個戲劇文學院。 媽媽問她打算怎麼辦,她說不想複讀重考了,那時的複讀費用最好的班是一年一萬五千塊,還不包括生活費用。 她決定開始工作,在大家為她惋惜的時候,她得知衛嘉南和溫倩都一起被S城的名牌大學錄取,要前往就讀,而那正好是她的生父所居住的海濱夢幻城市。 於是她告訴媽媽說,她要去S城,一邊工作,一邊學習,反正可以投靠那裡的爸爸,媽媽同意了。於是兩個月的暑假過去後,在許多學子踏上報到之路的同時,她一個人買了一張火車票,悄悄到了S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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