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賈童 > 遭逢吃喝黨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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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你偷看誰!」甜心手上更使勁。 「呃——是你。」E不得已,伸手指認,吃喝黨們笑得不能自已。唯獨博斯面不改色地掃蕩盤內食物,臉上找不到任何出賣兄弟的痕跡。 廖思危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博斯,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和貪婪掠奪的動作,無論哪方面都和一般男人無異。只是不知怎的,廖思危覺得還有些什麼隱藏的氣質,讓他感覺起來就是與眾不同。 正如一道家常菜,不去品嘗就不會知道它深藏其中的滋味。這個男人讓她條件反射地想到的不是其他,正是麻婆豆腐。看起來好看,聞起來也好香,但不是人人都能吃慣,更不是人人都會做——貨真價實的麻婆豆腐,不但要去除豆渣的澀腥味,而且醬汁還要完全滲透。要達到這一點,刀工、調料、火候,缺一不可。前後需經過多少道細緻的工序,才能使這道尋常的小菜吃起來有不尋常的感覺啊! 而一個人呢,外表是刀工、調料是內涵、火候就是經歷。只有當三者一樣不缺,樣樣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才有可能孕育出一個獨一無二、值得品味的人。 服務員給廖思危排上六碟小菜、一壺大麥茶,接著端上一個大碗,「小姐,您的拌飯、菜上齊了,請慢用。」 廖思危看著滿滿一桌碗碟感動。好店!10塊錢換這麼多,堂食果然是個英明的決定! E搗搗博斯,「幫主,那女孩一直在看你。」 「廢話,我坐在她正前方。」博斯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沒好氣地將所有人一眼白過來,「我說,最後一點經費都進了你們的胃,想繼續吃就得準備幹活!」 「知道啦!」 E叫道:「你就吩咐吧,一聲令下在所不辭。」 甜心嘖嘖有聲地說:「確定好目標沒?這次一定要找個超級肥羊,出手闊綽才行,我可不想再緊著荷包研究菜單上的價格欄了,真窩囊!」 「咱們幫主從來都是眼高手低,」毛毛捂著嘴偷笑道,「雄心壯志一番最後還是免不了將就人家的條件。」 博斯斜瞪她一眼,「我這都是為了誰?」 其他人一副不賣賬的表情,「不為我們你能在幫主這位子上從大一待到大四嗎?」 博斯長歎一聲,「明明就是抽籤決定……誰當還不一樣。」 阿擺忍不住安慰他,「別這樣,幫主,沒錢才有賺錢的動力。」 博斯鏗鏘有力地下達命令:「從明天開始每個人都有一定的任務量,達不到指標下次聚餐就別參加!小姐,結賬——我們是老顧客,別忘了打八八折。」 最後這句話叫得至少三桌客人抬頭看他,E一一瞪回,「看什麼看,貴賓才能打折!」 原來是老客。廖思危邊吃飯邊琢磨,以後得經常來,便宜量又多,還能和他碰碰面。 博斯接過找零,翻了翻,「啊,剛才忘了跟你說,給我開張發票。」他站在門口等發票時,視線再度和方才那女孩相撞,按理說大部分女子與陌生異性目光接觸時都會立刻回避,除非她們是情場老手,或憤世嫉俗者。然而對方顯然兩者都不是,她就像在看一件擺在櫥窗裡待價而沽的商品,內心是買或不買的掙扎。 博斯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腮幫。 廖思危疑惑地把手伸到他指的方位,摸到了一條洋蔥絲。 她掃了一眼,麻利地塞到嘴裡,然後尷尬地對博斯抿唇一笑。這自嘲又羞怯的表情讓博斯再度歎為觀止,他甚至開始覺得這女孩有些可愛。 「先生,發票。」 博斯接過來,核對了數字後,忍不住再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若有所思地笑笑,離開。 吃喝党的成員們站在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前打鬧,E不知又說錯了什麼話,耳朵正被甜心抓在手裡做著旋轉運動。E一邊哀號一邊朝博斯呼救:「幫主,再不把我從這只母老虎手裡救出來,今年的光棍節兄弟可就沒法陪你過了!」 博斯冷笑,「自從認識甜心,你小子哪年陪我過過?你是見色忘友的最佳寫照,我代表全體光棍唾棄你一萬年!」 「話不能這麼說,」E掙脫甜心躲到博斯身後,「有了她,我名義上是滿足了,可肉體和精神上更空虛了!」 「你說什麼?!」甜心挽袖子中。 「難道不是嗎?」E警惕地瑟縮著,大老爺們的骨氣蕩然無存,僅在口頭上予以回擊,「既不許親,也不許抱,那我親親抱抱其他MM總可以吧,可那也不行!幫主,我還是跟了你吧!起碼兩條光棍湊在一起就不是光棍了!」 甜心做潑婦狀,指,「不是光棍——難道你倆還想搞一腿?」 E伸出頭,理直氣壯,「兩條光棍在一起,叫雙截棍!」 博斯一把揪出E朝甜心拋去,「你小子就是根扁擔,活該給人扁,還雙截棍!別丟我們光棍一族的臉!甜心,好好修理他!」 甜心反倒掉轉炮口,「幫主,不是我說你,吃喝党裡的美女,除了我名花有主外,其他三個還待嫁閨中,你隨便挑一個也夠撐門面了,也不至於淪落到加入光棍族啊!」 博斯毫不猶豫地拒絕:「一個比一個能吃,而且連豆腐和雞蛋都分不清楚,我敢要嗎?!不客氣地說,至少要會做滿漢全席的女人才有讓我考慮一下的資格!」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現在的女孩子會做菜?在你餓死之前給你下包方便面就不錯了!」 「就是,活該你打一輩子光棍去!」 不給女人面子的後果是可怕的,同時不給三個女人面子簡直就是找死。安菲、毛毛和甜心唇槍舌劍地攻擊他,比較遲鈍的阿擺過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開口:「可悲的男人……」把博斯氣到臉發黑。 E同情地搗了搗他,「幫主,雖然她們態度囂張,但說的確實是事實啊,我跟你打賭,現在要是還有女孩子會做菜,而且還是我們學校的,我就把絲襪套在頭上一整天!吃飯都不拿下來——你就將就點吧。」 博斯許久沒有說話,半晌才罵罵咧咧地擠出一句:「該死的,這年頭,婦女是真解放了!」 廖思危把書包洗乾淨曬到窗臺上,書全部攤開,一頁一頁地晾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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