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賈童 > 好愛不離開 | 上頁 下頁 |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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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很多人聚集在教堂裡,如果不是在做禮拜,那就說明不是舉行著婚禮,就是進行著葬禮。 按照西洋的習俗,婚禮為白色,葬禮為黑色,一黑一白,喜怒無常。 代表著純潔與高尚的白色,與代表著穩重與剛強的黑色,在若愚眼中其實不然,那很單調而且乏味。 然而中國喜慶的紅色未必就能令她滿意——那太媚俗,而且張揚,她這麼認為。 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進入墳墓的兩個人,一次性死傷如此巨大,居然還張燈結綵喜氣洋洋,這麼做的人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於是在禮服租賃公司裡,她對每一件設計精美的禮服大放厥詞,評頭論足,認為它們統統都存在著不同意義上的缺陷。婚姻對一個人是如此的重要,慎重一點沒什麼不對,她的言論於是就沒有太多的人加以指責,而是任勞任怨地賠著笑臉繼續拿出新的款式來任君挑選。 「您看這款,這是今年在法國春季巡迴展出中評價最高的。」 「領子開那麼大想幹嗎,穿著它人家該往哪裡看啊?」 「那麼這款呢,相對保守又不失嫵媚。」 「你這是裹春捲……還是包油條呀。」 「您看這款,絕對的大師設計,風格大氣。」 「大師是個男人吧?這帽子真有分量啊,他以為女人都跟他一樣頭上能頂個幾公斤?」 …… 「等等,」歐路非拉住了再接再厲的服務小姐,把若愚拉到一邊,「小姐,我求求你了,」他一抬手腕看看雷達表,「都挑了三個小時了,你多少有個限度吧。」 若愚推開他抱拳哀求的手,平靜地說:「此言差矣,我告訴你,結婚是人生僅次於葬禮的第二大事,結了婚,一隻腳就踩進了鬼門關,以後可就沒這個機會了——除非迴光返照。在有生之年花點時間給自己挑挑衣服是無可厚非的。」 「你這都是從哪裡學來的理論呀?」歐路非看了一眼那邊休息區的柳思琪,再度拉住若愚,「我求求你,請你坐在那裡好嗎,其他的就交給我吧,我會把一切都打點妥當的。」說著就不管一切,死拉活拽地將她弄出了琳琅滿目的貨區。 若愚被扔了出來,只好走到休息區。柳思琪看時尚雜誌看得都要睡著了,好不容易看見若愚走過來,立即興奮地問:「若愚,挑完了嗎?」 「你老公說他全權負責,沒我什麼事。」若愚盯著時尚雜誌看了兩眼,指著其中一物問:「這是什麼?」 「那是我們結婚用的跑車,很漂亮吧,只有這家公司才租得到呢。」 「什麼?」若愚一把搶奪過來,仔細地看了又看,「你們兩個有沒有弄錯啊,這一款是很早以前就出來的舊型號啦!」 「我知道啊,但是是經典車型啊,而且很適合婚禮場合,我和路非商量了,用它做頭車。」 若愚大叫一聲:「你們氣死我吧!」就沖出了婚禮用品店。 歐路非抱著兩件衣服跑出來,對著他的背影喊:「若愚——你去哪裡——」 「去喝一杯。」 「別忘了明天聖路易教堂,九點,來當伴娘啊——」 「知道了!」 若愚走在人行道上,喝空了一罐啤酒,她抬腳將啤酒罐踢進街邊的垃圾桶,「全都是一群執迷不悟的傢伙,想不開啊想不開!」在這一點上,她跟夏江的觀點絕對一致。 嘀嘀嘀,手機響,說曹操曹操到,看了一眼熟悉的電話號碼,她接通,劈頭就是一句,「喂,你死了啊?在哪個陰曹地府鬼混呢?」 路人紛紛驚奇地看著她,一是因為她的分貝,二是因為她的措辭。 不過若愚繼續旁若無人地大聲說:「什麼?你死到那裡去了?明天不行,明天我有事情,好,我現在去跟你講,你們全都給我洗乾淨脖子等我來!」 說完她就收線抬腿,叫計程車。 「客人去哪裡?」司機有禮貌地問。 「去陰曹地府。」若愚很順口地說完,見司機呆愣著盯著後視鏡裡的她,便又補充了兩個字:「——酒吧,王子道的那一家。」 司機把空車的標誌按下來,打開計價器,小聲地詛咒道:「混賬王八蛋開什麼陰曹地府酒吧,還開分店,害老子每天都要去幾趟,還好只是停在門口。」 陰曹地府確實是夠缺德的,碩大的牌子掛在門口,還畫了個箭頭指著地下室,真奇怪這樣的地方怎麼會有生意,而且還這麼興隆。 陰曹地府裡牛頭馬面大小鬼一個不少,鬼氣繚繞死光再現,若愚剛進門就看見一支架起的巨大油鍋——其實是噴泉,各種打扮的客人在旁邊狂舞。 她擠到櫃檯處,果然不出所料,夏江在那裡舉著望遠鏡觀察來往的女客人,他那幫狐朋狗友在旁邊呐喊助威,看見若愚來了,紛紛讓座。 「發現目標沒有?」照例要了啤酒,若愚問。 「噓,觀察中。」夏江豎起食指放在唇邊,眯著左眼瞪大右眼說。 若愚搶過他那個望遠鏡,看了一會兒,推推他,「喂,那個七號桌的不錯,身材很好啊。」 「假的啦。」夏江閒暇地喝了口啤酒。 若愚接著發出驚呼聲:「哎呀,哎呀,二號的厲害——」 夏江一口啤酒噴出來,「讓我看看讓我看看。」他把眼睛對上鏡片後立刻「哦……」了起來,讚歎道:「果然有美女的超級無敵霹靂氣勢啊……」 若愚喝著啤酒忽然又猛拍夏江,「喂,那個,那個!」 夏江再一看,誇張地掉下椅子,「這個更加厲害,人未到氣勢已經先至啦,美女啊!」 「你們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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