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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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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然不覺得。」原揭陽覺得好笑,「你只要有得玩,還會顧及到其他嗎?」 她皺皺眉,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瞧你把我說得多不堪!」築新悶悶的問:「你是不是也像娘說的,要我學好那些無聊的東西,然後找個好婆家嫁了,省得你們一天到晚為我擔心?」 原揭陽的面部肌肉突然有一瞬的僵硬,他提韁繩的掌心握緊了,聲音不自覺地帶著點沙啞,「我從沒那麼想過。」 「哦?」築新吸了口氣,漫不經心的應了句,心情有點沮喪。 又來了!總是這樣,原揭陽就會安慰她而已,她根本無從得知他真正的想法,聽不見他心裡真正的聲音,自然也無從讓他得知她的心事。 晚風吹起了築新身上的寬袍大袖,使她衣袂飄飄然的,一抹霞色在落日的邊緣浮動,像她此刻的心事,殞沉到底。 原家莊這一帶的花燈會與別的地方相比來得要與眾不同些,不但在中秋熱鬧,也特別選在春末時歡天喜地的展開,讓素來喜歡節慶氣氛的男男女女可以忙裡偷閒,好好遊逛一番。 今夜滿天星斗璀璨,城裡的城門大開,大街小巷,什麼人都來湊熱鬧。一片明亮中花燈高懸,熙熙攘攘的人流裡有男女老幼,精彩紛呈的一隻只造型別致的花燈循著大街直擺到拱橋上去,橋上閃耀著五顏六色,連堤岸邊的柳樹上也懸掛著,彩燈迎風搖盪,把周圍映照得如同白晝,這麼熱鬧繽紛的節日怎麼少得了原家莊這位小姐呢? 築新穿著一身湖綠飄飄的衣裙蹦蹦跳跳的穿梭在其間,她簡直要樂壞了,除了那些個引人人勝的花燈之外,還有小販們兜售的零嘴以及那些來自大江南北、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也令她愛不釋手,每每總要原揭陽提醒她,才捨得移動步伐往下一個熱鬧處走去;等到逛燈市的人愈來愈多了之後,她就更離譜,連人也要欣賞,人流到哪裡,她就隨著一些俊男美女滯塞到哪,對什麼都好奇得不得了,什麼都要看個夠。 「新兒,看來剛剛出莊時真該為你帶條棉被來才對。」 原揭陽在一片摩肩接踵的人群裡突然附耳過去在築新的耳際說,同時他的手也一直扮演著保護築新的稱職角色,就怕有些地痞流氓會趁混亂時行竊或非禮。 「棉被?為什麼?」築新不解的看著原揭陽,後者那雙濃烈飛揚的劍眉挑著,黑眸則饒富趣味的帶著微微笑意。 原揭陽一本正經的回答她道:「依你目前蝸牛似的前進速度來推斷,待你小姐全部逛完後恐怕就是明天了,沒有預備條棉被讓你裹著過夜怎麼成?」 「你這是在取笑我嗎?如果我真要逛到半夜,你陪我不陪?」築新微蹙著眉心,她仰起頭直盯著原揭陽,神情嚴肅的問。 原揭陽眼光熾熱的望著眼前如初綻新荷的人兒,他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築新的嫵媚清靈,築新眼中流動的專注神采,此時他的手還護在她圓潤的香肩上,而她少女獨特的體香正侵擾著他的意志力……老天!他實在很難、很難將眼光移開。 要忽略她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必須一再的告誡自己,築新是他的妹子,她已經到了該有婆家的年紀,他該開始對她保持距離,不能對她心存幻想。 在原家,他的責任是保護築新、照顧築新,這是他自小就被教導的信條,他深深明白自己該做的,不是去佔有築新,而他,也不配佔有。 築新高貴得像顆純白珍珠,她在所有人的呵護中長大,而自己,只不過是個亡命天涯的逃犯之子罷了,原氏夫婦好心的救了他,他只能感恩圖報、只能小心翼翼的守護著他們惟一的女兒,這是他該做的,他不能越軌,不能對築新產生感情,縱然那有多難他都必須做到,他要控制自己,盡最大的努力來控制,永遠都不能讓築新發現他對她的感情,永遠不能! 築新的胸口突然急促起伏著,她沒看錯嗎?原揭陽看她的眼神居然有著痛楚?她渾身一震,瞬間感到酸軟無力。 再也問不出話來了,也沒勇氣問,氣氛頓時變得令人難以呼吸,如果周遭不是有那麼多人來來往往的,她真會不害臊的一把拉下原揭陽,霸佔他的唇,那令她朝思暮想的人…… 「揭陽、新兒!」 一陣悅耳好聽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相互凝視,使他們一下子回過神來,一時間,兩個人都顯得有點局促和失望。 築新戀戀不捨的依著原揭陽,兩人之間微妙的感覺還沒消褪,她本能的伸出手去握住原揭陽的大手,目光冷冷的,有點討厭這個不識趣的汪暮虹破壞了他們适才的氣氛。 原揭陽就不像築新那麼孩子氣,在很快的時間裡,他已經恢復了鎮定自若的神態。 三年前第一次見到汪暮虹這位「飛天寨」汪寨主的千金時,他就已看出來,汪暮虹雖然外表一派溫柔嫻雅,舉止言談也十分善解人意,但她的個性卻世故、要強又洗練無比。 因此縱然三年來「飛天寨」和「原家莊」的交情已是匪淺,汪暮虹也經常來原家莊走動,原夫人更待她像自己的另一個女兒般親熱,但他還是不能讓冰雪聰明的汪暮虹看出自己對築新那份特別的感情,絲毫端倪都不能讓她看出。 他既然不能讓築新成為自己的妻子來好好珍愛她,更不能為築新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和困擾。 「是你!這麼巧,一個人來逛花燈?小蓉呢?」原揭陽笑了笑,以一種熟絡又親昵的姿態問。 他們之間自然是熟絡的,面對原家莊和飛天寨的人老愛傳說汪暮虹是他的情人時,他是開玩笑的說汪暮虹是他的大妹子,而築新是他的小妹子;但也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汪暮虹不是他的情人,聰敏無比的她其實更像是他君子之交的紅粉知己。 而築新呢?那就更微妙了,沒有人能瞭解的,他一直以一種對待妻子的心情來保護她,一直都是。 汪暮虹柔柔的一笑道:「小蓉有點傷風,我 命令她不准跟出來,你瞧,我今天是不是自由多了?」 小蓉是汪暮虹的貼身婢女,平時都緊緊跟著她,黏她的程度就和小三子黏築新一樣不相上下。 「確實自由多了,但也不安全多了。」原揭陽簡單的說,「今天你和我們一起走,一個人落單太危險。」 汪暮虹滿眼笑意的望著原揭陽說:「知道嗎?揭陽,适才我要出寨時,我爹堅持要派幾個保鏢跟著我,還說了和你一模一樣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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