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瓔 > 喜歡飛鳶女 | 上頁 下頁
十二


  她一邊讚美希希的偉大,一邊把炒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嘴裡送,狼吞虎嚥。

  喀—一客廳裡傳來門把轉動的聲音,然後是有人走路的聲音,接著,那個人走進了餐廳裡,站在她的面前,審視她蜷縮在椅中那副嬌嫩修長的身段。

  她中止了吞飯的動作,看著面前的安律人,臉蛋莫名其妙的突然一熱。

  他和她一樣都穿著休閒服,不同的是,他還穿著運動鞋,俊挺的他做此打扮也很帥氣,長髮不同於以往的在腦後束起綁成馬尾,別有一番都會雅痞的味道。

  「我以為你在睡覺。」她趕緊沒話找話講,沉默只會讓氣氛變得曖昧,她可不想重蹈昨天的覆轍,對他有不正常的反應。

  「我去爬山。」他說明了去處,拉了張椅子在她旁邊坐下,昵近她的,黑眸深處有種光芒一閃而逝。「你在吃什麼?」

  他探近的氣息險險又令她亂了呼吸,她斜瞟了他一眼。

  他們這種有錢又有高尚職業的公子哥兒,不是都流行上健身房去練腹肌嗎?他怎麼會做爬山那種老人家才會做的運動?

  「炒飯。」她連忙又大大口的吞了口飯,希望自己不淑女的舉止可以驅走兩人之間彌漫的親呢氣氛。

  「還有嗎?」他慵懶的扭轉頸子,舒展十指筋骨,發出嘎嘎聲響。

  「沒有了。」她佯裝輕鬆的聳聳肩,繼續吃她的,眼睛卻不由自主的往他那裡偷偷飄去。

  剛剛他那個舒展筋骨的架式,好像會功夫似的,因為她曾在戎戎她老公——也就是「淩門武道館」的孔承傑身上見過同樣的招式。

  他對她偷覷的眸光視而不見,起身從碗櫃裡拿出一支湯匙,再度坐下,探過身去,就著她面前的盤子,分食盤裡的飯。

  她瞪著他,他忽而靠近的舉止害她心跳漏跳了一拍,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則對她造成極大的威脅感。

  安律人毫不介意她的瞪視,他愉快的吃著炒飯,瞬間僅剩的炒飯全落進他的腹肚,他吃得一粒不剩。

  她的黛眉微微蹙起,紅唇嘟得老高。

  他居然吃完了所有的炒飯?!他還真是不客氣啊!完全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他是吃飽了,但她的肚子還是餓得咕嚕叫啊。

  「你下午有沒有事?」他忽然問,視線停在她細瘦的手腕上,她手裡拿著一支湯匙晃啊晃的,已經沒有食物了。

  「沒有!」她答得飛快,一相情願的認為他覺得不好意思了,所以可能是要帶她出去吃飯,報答她剛剛把炒飯都讓給他吃的恩惠。

  他的唇角綻出淡淡笑意。「那麼,你跟我出去。」

  監獄。

  她這輩子想都沒想過她會踏進監獄半步.可是現在她不但踏進來了,還坐在裡面,而且一坐就好久、好久。

  中午她還以為跟他出來有什麼好料好康的,沒想到他把她帶來監獄。

  他自己在替有心考試的受刑人上課,命令她當義工,替不識字的受刑人寫信回家,寫得她手都發麻發酸了。

  她越來越發現那傢伙異于常人的地方,說好聽點是特殊,說難聽點是不對勁。

  不是嗎?

  有哪個大男人那麼嗜吃甜食的?其中又以草莓牛奶是他的最愛,巧克力排名第二,而且他咖啡裡都加好多糖,像在喝糖水。

  別人都不知道.每天他開車上班的時候,都要吃掉一盒森水牛奶糖,而三樓的起居室裡,沒有一天不充斥著各式各樣吃完的零食包裝。

  再說今天吧,人家雅痞放假白天都應該補眠睡大頭覺,晚上泡夜店找美眉尋歡才對,他卻一早起來爬山,現在又找她來監獄「約會」,她真是怎麼猜也猜不透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這樣的他,可以用「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來形容嗎!

  小時候的他,明明就是個孤僻整潔到令人討厭的沉默小男童,長大了以後卻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人前的他依然優秀,人後的他卻完全的脫軌走調。

  他是真的對這些受刑人有愛心嗎?還是只是來沽名釣譽的?

  像他這樣一個看起來冷漠的高知識分子,真會對這些犯了錯的受刑人寄予同情嗎?

  她真的不瞭解他,她只瞭解自己的肚子,因為她的肚子好餓好餓,不停發出抗議的腹鳴。

  她是很樂意幫這些受刑人寫家書啦,可是也要給她吃飽再說啊,她餓著肚子,真是寫起字來也會發抖。

  「小妞,你是安律師的女朋友?」一名頭髮灰白的老受刑人坐在飛鳶面前,笑盈盈的問她。

  年輕時犯了錯的他,讓歲月洗去了原有的戾氣,長年的牢獄生活已經讓他變得心平氣和了。

  「不是、不是!」飛鳶連忙否認,也不知道自己幹嘛否認得那麼急,還熊熊寫錯一個字。

  「小妞,你不必搖頭搖得那麼快。」老人家老神在在地說,「安律師從來沒有帶女孩子來過這裡,你是第一個。」

  她一怔,停下筆。「他常常來嗎?」

  「過去他有回來臺灣一定會來,還會從美國寄教學錄影帶給想看的人。」老人家笑眯眯的說:「有一次他還寄了件羊毛衣給我,真是有心。」

  「他為什麼要寄羊毛衣給你?」飛鳶不由自主的揚起長睫,好奇的問。她的胸腔竟微徽的發燙,期待著老人說出她想聽的答案。

  老人家得意的說:「有次他來,看我冷得發抖,我說捨不得穿死去兒子送給我的羊毛衣,怕穿壞了,他就寄了件新的給我,要我套在兒子送的那件羊毛衣外頭穿,這樣就不會把兒子送的羊毛衣穿壞了。」

  「哦——」她長長的應了聲,頓時陷入沉思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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