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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淨熙卷起袖子,沉寂了許久的心情好像因天氣晴朗而稍稍好轉了。「你們都先不要動,我們一人劃一段!」

  段人允不表意見,慕容雪平微微笑道:「沒問題,公主殿下先請。」

  淨熙瞪了他一眼。

  明明私底下都叫她小不點,有時還叫她小矮人,有人在的時候又知道對她這個堂堂的永樂公主尊重了?

  「風吹柳花滿店香,吳姬壓酒勸客嘗。金陵子弟來相送,欲行不行各盡觴。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

  對淨熙不以為然的白眼視而不見,慕容雪平愜意的吟起了詩。

  紀心妍傾聽著,心跳微微加速。

  段人允則滿眼輕鄙,這種賣弄文采之事,他才不屑為之。

  淨熙用力劃漿,可是船隻卻不如她預期般的快速前進,船身擺蕩著,晃啊晃的,倒像是不進反退。

  沒理由這樣啊,她以前也劃過船,哪有這麼難的?

  她不服氣,又試了一次,這次竭盡全身之力的劃著,只不過搞得額上都沁出了汗,雙漿下水的次序卻更亂了。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慕容雪平搖著雪白的羽扇,氣定神閑地吟起了另一首詩,對她狼狽的窘境視若無睹。

  而紀心妍當然也不會理她,打定主意不劃漿的她,情願讓別人出糗,也不可能動手劃漿讓裝柔弱的自己破功。

  死慕容雪平,也不會來幫幫本宮……淨熙在心裡詛咒著,對慕容雪平見死不救的行為很不爽。

  「給我。」

  驀然閭,段人允對她伸出了手。

  淨熙微微一愣。

  他居然會對她伸出援手?

  他是真心的嗎?還是想耍她?

  考慮了會,她大而化之的放棄了。

  算了,識時務者為俊傑,她知道自己再怎麼逞強也劃不動船隻,再逞強下去,不過是讓自己在紀心妍面前鬧笑話而已,而那是她所不願的。

  她撇了撇唇,極不甘願的把漿交給了段人允,祈禱他跟她一樣,被船給征服,而不是征服了船,這樣她會覺得好過些。

  可惜的是,她的祈禱好像沒用。

  段人允接過雙漿之後,徐徐地放下,劃水,雙漿極有規律地劃動,船隻筆直而行,速度相當快。

  淨熙輕輕哼了一聲。

  「這是男女有別。」

  言下之意,就是把她失敗的原因歸究于男女天生的體力差別,總之不是她沒用就是了。

  段人允的嘴角似笑非笑的揚起。

  她總是這麼好強。

  想到他們第一次的賭約,她輸了,但她不認輸,而說「算她的」,現在她也一樣。

  淨熙斜睨著他。

  「笑什麼?」

  他的笑容好古怪,不像是在嘲笑她,反而像有點寵溺,有點縱容。

  一定是她看錯了。

  她立即否認了自己的眼見為憑,因為他怎麼可能會寵溺她、怎麼可能會縱容她嘛!

  「渭城朝雨浥清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慕容雪平繼續吟他的詩,好像對他們的互動不放在心上,而紀心妍就沒這麼平靜了。

  她緊蹙著柳眉,眸光落在含笑的段人允身上。

  此刻,她真的糊塗了。

  他們不是不對盤嗎?

  他對永樂公主是什麼樣的情感?

  他們之間,有著她不知道的情愫存在嗎?

  「換我!」淨熙大喇喇的對段人允伸出了手,不死心的想再劃一遍。

  他把漿交給她,說也奇怪,漿一回到她手上,船身又不會動了。

  真是氣死人了!

  將淨熙的懊惱盡收眼底,段人允戲謔的笑道:「給我吧,這絕對是男女有別。」

  他在調侃她,可是又不全然是取笑,反倒比較像在逗她,這令她心跳微微加速,想起了兩人邂逅的那晚。

  那晚,她說輸了的賭約算她的,而他則不置可否,調侃地朝她笑了笑,略有眉飛色舞的神色,說:「那好吧,就『算我贏了』。」

  接著,他矯健地躍下了駿馬,又說:「下來吧,履行算你輸的賭約。」

  那時她就覺得他挺會取笑人的,現在也一樣,他又用一樣的口氣取笑她了,只是沒有輕蔑,好像在逗她。

  見鬼了……淨熙蹙了蹙眉。

  她幹麼無緣無故想起那晚的事啊?

  自從紀心妍來了之後,她已經徹底對他死心,也命令自己絕對不能再對他心存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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