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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若你能一輩子這樣抱著我,我便別無所求了。」夏依寧呢喃著,她有些怔怔,伸手攬著他的腰,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聆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

  她這突如其來的多愁善感,使得宣景煜想起敬茶那日他祖母說的,家裡人丁單薄,來日她有孕之後,務必為他物色幾名美妾,一同為宣家開枝散葉,多子多孫多福氣云云。

  他們新婚燕爾,祖母就大刺刺的提起納妾之事,他聽了都皺眉,她肯定更往心裡去了。

  見她小貓般乖巧地偎在懷裡,他心底柔情滿盈。「甯兒,有件事我需得跟你說。」

  夏依寧抬起眼眸瞅著他。「什麼事?」

  宣景煜輕撫著她的長髮,深深地望著她。「我不需要通房,也不需要小妾,你身邊的陪房丫鬟,到了婚嫁之齡,你在府裡找適當人選給她們婚配便是,我的身邊,我的房裡,只要你一人就夠。」

  夏依寧沒想到他要說的竟然是這個,她驀地想起敬茶那日宣老夫人說的話,要她識大體,日後為他納幾房妾室,一同為宣家添丁。

  捫心自問,與他有了夫妻之實後,聽到宣老夫人這麼說,她心裡自然是不太好受,雖然讀過《女誡》知道做一個賢慧大度,為夫君納妾、管妾的妻子是天經地義之事,但事情臨到自個兒頭上,卻是百般的滋味上心頭。

  前世,宣老夫人在夏依嬛一直沒懷上孩子時,也不只一次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為理由,執意要讓宣景煜納妾,當時的她已知曉夏依嬛和千允懷私通,對宣景煜十分同情,想著若他能納一名善解人意的妾室來安慰他孤寂的心靈再好不過了,不曾存在著嫉妒之心。

  可如今她成了他的妻,想到他要對別的女人做那些親密的事,她整個人都不好了,果然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事若關己,關心則亂。

  「雖然你眼下這麼說,可日後若我有了身子,沒法伺候你,少不得還是要為你納幾房妾室,若是我不主動為你納妾,怕是要叫人說閒話了。」

  她幽幽地說道,忍不住輕聲歎息,「祖母便會第一個不依。」

  「忍著便是了,難道我連十個月也沒法忍嗎?」他低頭凝視著她,眸光輕閃了下。「況且,誰說你有了身子便不能與我行房?初期我會儘量小心,待你肚子大了,咱們不做便是,我也並非貪圖床笫之歡之人。」

  哪個女人不想聽夫君這麼說?她也不再做出優愁之狀,望著他笑道:「你這麼說,我可是會當真。」

  他低首,輕輕吻著她的唇,在她唇畔道:「你自然要當真,若你敢往我身邊塞人,我可不會輕饒你,定要夜夜折騰得你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他這威脅實在好笑,但又讓她覺得好甜蜜,看著他雋朗的眉眼,她抿唇輕笑了下。「說什麼呢?也不怕叫人聽了去。」

  宣景煜卻是定定的看著她,拉開了她身上的錦被,那求歡的舉動令她的心又快跳起來,雙頰也開始發熱。

  成親以來,他們每日均有親熱,夜裡多則三次,少則一次,晨起他是一定要的,就只有昨夜沒有,一大早又有幾個族裡輩分高的親戚從九城過來,他們出去見客,是以也沒親熱到,這麼一算,他們倒是足足有一日一夜沒親熱了。

  一日一夜是很久嗎?她感到羞赧,越想臉越熱,她輕斥著自己,真是不害臊啊!

  「昨夜和岳父喝多了,今夜可不能再放過你了。」他的眸色逐漸變深,聲音已帶了幾分沙啞。

  §第七章 天下掉餡餅

  次日,夏依寧拜別了夏正泰和程氏,馨州、寧州兩地距離不遠,她要回娘家隨時可回,因此也沒什麼離情依依,程氏又給她備了數十個箱籠的貴重回禮,讓她面子十足。

  回程走的依然是水路,搭的是宣家穩穩當當的大商船,不用半個時辰的功夫便可到寧州,若是遇到順風,還可以更快些。

  揚著宣家商行旗幟的大船穩健的航行在虹河上,虹河是孕育大齊文化的命脈,由北至南,灌溉數不清的農田,即便是寒冬也不結冰,自有一番風光,宣景煜往來這條河道不下百次,知道哪處的風景最好,他想讓夏依寧一塊兒欣賞,卻見她似乎心事重重。

  夏依寧想的不是別的,正是她不能在馨州多做停留,急著趕回寧州的那件事。

  前世在夏依嬛回門時,人在梨山書院的宣景揚讓山虎咬傷了,傷勢極為嚴重,廢了一腿一臂,以致他從此一蹶不振,再也無心向學。

  宣景揚書念不成了,回到府裡養傷,過了一年,傷是好了,可他性格也變得極為古怪,少與府裡人說話,後來更是常常身上帶了滿滿當當的銀子出去當大爺,讓兩個小廝抬著他,廝混在各賭坊和妓房裡,自暴自棄,誰的話都不聽,成了宣家的頭痛人物。

  一個大好青年就如此斷送在一樁意外裡,宣景煜對弟弟的遭遇十分心痛,責怪自己讓他去梨山書院讀書,可夏依嬛對這不成材的小叔子卻十分鄙夷,一直以來都漠不關心,待宣家敗了,官兵來捉人,宣景揚瘋了似的拼命抵抗,不讓他們把陸氏帶走,眾人這才知道,原來他心裡不是沒有家人,只是故作浪蕩,不願讓家人看出他心裡的痛苦。

  最後,他沒能護著陸氏,反倒被幾個官兵亂劍刺死了,他的死狀極慘,那時宣景煜臉色慘白,緊抿著唇,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她看得十分心痛,卻是無能為力。

  重生一回,她自然不能再讓這件憾事發生,不只如此,她還盤算好了,大齊以文立國,經商不如念書好,若能讓宣景揚往科舉去,日後謀個一官半職,宣家又有財力打點,家裡有人為官,遇事也不會求助無門了,前生宣家就因為是白身,在官場上素無依靠,才會落得淒慘境地。

  況且宣府裡就有個最好的夫子人選,只是現下還無人發掘這塊璞玉,她卻是知曉的,那人將來會是大齊開朝以來最年輕的狀元,仕途一片錦繡,那便是投靠在宣府文畢館的一個文人,名叫韓意希。

  宣景煜的祖輩嚮往為官,經年累月的苦讀,卻是屢試不中,便辦了文墨館,廣養仕子,韓意希是個落魄書生,父母皆已去世,也無別的親人,除了讀書沒別的才能,身上雖然有秀才的功名,可秀才這名頭不能當飯吃,實在窮得揭不開鍋,這才來文墨館投靠。

  韓意希此時應是年方十七,未來他會在會試上拔得頭籌,以會元的身分參加了殿試,由天子欽點為狀元,若是讓宣景揚跟著這位未來的狀元公讀書,蒙他指點一二,想來宣景揚要中舉也不是難事了。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怕事情不照前世走,萬一他們到梨山書院時晚了一步,宣景揚已讓山虎咬傷……

  她會如此沒把握,是因為前世裡宣景揚受傷時,他們在京城。

  前世時夏依嬛一回門就不想走了,宣景煜一提要回寧州,她就發脾氣,所以當時他們足足在馨州住了十來日,待要回甯州時,夏依嬛又執意要去京城釆買,宣景揚就是他們在京城時受的傷,大總管派人去馨州報信,這才知道他們去了京城,又找到京城去,一來一回的耽擱,待回到寧州,見到的便是重傷未醒的宣景揚。

  這一世,他們回門停留的時間少了前世好幾日,也沒要去京城,待回到寧州就直接上梨山書院,想來是來得及的,她就不要自己嚇自己了。

  宣景煜見新婚妻子一路上心事重重的,便打消了邀她至甲板同賞河岸風光的美意,卻也不免在意起來,她所思何事?

  想得深了,便啞然失笑,才短短幾日,她的情緒竟已牽動了他的心,他也覺得不可思議。

  商船到了碼頭,自有宣家的馬車來迎接,雪階正要扶夏依寧上馬車,宣景煜邁步向前,袪住了她的瞪,雪階有些怯異的退開,夏依寧則是臉燙到不行,這眾目睽睽的,都是在宣家商行裡做事的人,他是想讓他們笑話她這個少夫人嗎?

  她雖然暗自嬌嗔,可心裡還是甜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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