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瓔 > 上選嬌妻 | 上頁 下頁
十一


  他分明是知冷知熱的好男兒,是夏依嬛不懂得珍惜,從不曾對他敞開心房,一心就望著那遙不可及的千允懷。

  罷了,今夜夏依嬛便能得償所願,成為千允懷的女人,她應是能知足了,日後她要做的便是讓宣景煜看清千允懷的真面目,讓他知曉千允懷與他友好交往都是有目的的。

  花轎下了大船,喜樂一路伴隨,新娘子豐厚的十裡紅妝再度成為百姓品頭論足的焦點,行了約莫一刻,轎子停住,穩穩地落在地上,同時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炮竹聲。

  夏依寧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前世她就守在這花轎旁,看著宣景煜來踢轎門,那時他臉上掛著俊朗的笑容,大概作夢也想不到自己娶了個冰山美人回來,非但與他同床異夢,還害得他身首異處……

  夏依甯的思緒讓一聲「新郎踢轎門」打斷,就聽轎簾外的人象徵性地踹了下轎門,她的心一跳,還來不及想什麼,喜娘已打起轎簾,將她扶下了轎。

  她踩著紅氈,跨過馬鞍子和火盆,緩步慢行,進了喜堂,她知道喜綢的另一頭是宣景煜在引導著她,所以她的心很是淡定,不管這繁鎖的儀式要多久,她都甘之如飴,這是她求了兩世才得來的姻緣,自然每一個瞬間她都點點滴滴的珍惜在心頭。

  「新人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待聽到夫妻交拜時,夏依甯讓喜娘牽引著往右邊轉了小半圈,她慢慢矮下身子,深深一拜。

  她的對面是宣景煜,從此舉案齊眉,白首不離,這不只是她對婚姻的誓約,也是她對他的誓約。

  「禮成——送入洞房——」

  終於儀式完畢,夏依寧被送進了新房。

  房裡的味道是她前世所熟悉的,燃著宣景煜慣用的怡州白丹香,他會用白丹香是因為他的姨母,也就是陸氏的胞妹,其夫家在怡州經營香料鋪,每年都會送幾種不同的香料過來,他用慣了,也就不換了。

  她一直覺得這白丹香很是特殊,好似置身在清晨的竹林裡,又彷佛能聽見高山流水的琤琤琴音,會讓人想到「風瑟瑟以鳴松,水琤琤而響谷」,聞了心裡很是平靜。

  可惜,此刻她無法好好回味過往,鬧洞房的宣家親友擠了滿屋子。

  「新郎官來了!」有人興奮的喊道:「要給新娘子掀蓋頭了!」

  眾人都很識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夏依寧心裡一緊,知道宣景煜就拿著喜秤站在她面前,她不由得緊張。

  雖然他們已經見過了,可她還是心裡懸著,擔心他不滿意她的容貌,擔心他會不會後悔向她求親?

  她心跳如擂鼓,紅蓋頭已被挑下,她的眼前一亮,應該嬌羞低下頭去的,可她卻抬眸望著他,對四周湧來的讚歎之聲恍若未聞。

  他著了猩紅喜袍,模樣就與她記憶中的一樣英挺軒昂,他的身形挺拔修長,為人正氣凜然,做事決斷有力,是她能倚靠一生的郎君。

  想到所嫁之人便是前世系了整個心思的人,她情不自禁微微一笑,心裡充斥著幸福之感。

  宣景煜低頭凝視,對上一對熾熱眼眸。

  他的媳婦兒臉蛋酡紅,密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竟像是在頃刻間便將心交給了他一般,讓他由心底湧起一股熱意。

  「煜哥哥,嫂子如出水芙蓉,你看嫂子都看傻了,忘記要去前廳應酬賓客了。」

  也不知是哪房的妹妹出言調侃,宣景煜這才回過神來,對自己适才瞬間的失態感到莞爾。

  他們在起哄聲中飲下交杯酒,喜娘連忙把備好的金豆子發給屋裡的每個人,見者有份,得了金豆子,鬧洞房的眾人這才心滿意足的離去。

  新房終於安靜了,宣景煜笑了笑,說道:「我出去應酬賓客,你若累了便先洗漱歇會兒,若餓了便先吃點東西,我讓你的丫鬟進來服侍你。」

  夏依寧點了點頭,就見他出了房門,把喜娘也喚出去,不一會兒,雪階、雨嘉都進來了。

  雨嘉掩不住興奮之情,嘰嘰喳喳地道:「小姐,姑爺看起來人好好,适才賞了奴婢們荷包,叫奴婢們進來伺候,怕喜娘在,小姐會不習慣,還把喜娘支走了。」

  夏依寧微微笑道:「他原來就很好。」

  雪階笑道:「小姐這麼快就幫姑爺說話了。」

  夏依寧也不分辯,讓她們給自己卸下釵環首飾,心裡想的是前世她在府裡的荷花池邊跌了一跤,把爹娘留給她的玉珮弄不見了,他見她在池邊哭,問明瞭原由,叫人連夜打撈,將她的玉珮找了出來。

  他真的……是個好人。

  她不過是個下人,他卻能將心比心,若是前世夏依嬛肯好好做他的妻子,他必定會珍惜呵護。

  「每次小姐露出這樣的神情,奴婢都猜不著您在想什麼。」雪階笑著說道,將釵環放回匣子裡,叫外頭的粗使丫鬟抬了熱水進來。

  夏依寧沐浴過後,換上一身輕便的大紅織錦緞繡衫,雪階用幹帕子將她的濕發輕輕絞幹,也不梳頭了,就讓青絲披在肩上,再洗去臉上厚粉,抹了層雪凝露,雖然一日並未進食多少,但此刻她也不餓,只吃了一塊糕點,喝了小半碗加白糖的馬奶子便回到榻上,此刻她一心一意想做的,就是一個人靜靜的等待宣景煜回來,雪階、雨嘉見狀,便收拾了東西退出去。

  新房裡只剩夏依寧一人了,起先她還坐著,待龍鳳燭已燃去三分之二,屋裡仍是靜悄悄的,她不免也感到倦了,忙亂了一日,她的眼皮子漸漸沉重,最終熬不住地沾上了錦榻。

  宣家是甯州首富,又是百年望族,守了三年喪期,好不容易今日辦了喜事,道賀的賓客絡繹于途,席開了百桌還不夠,喜宴一直鬧到亥時才散,饒是宣景煜的酒量向來不錯,此時也有幾分醉意。

  「少爺還好吧?」宣安扶著主子往新房裡去,臉上也是一片喜氣洋洋。「少爺得清醒點,少夫人還在新房等少爺哩,保不定待明年這時,咱們府裡就能聽見小娃娃的哭聲了。」

  宣景煜忽然腳步一止。「不是她。」

  宣安一愣,心裡咯噔了聲。「您是說……」

  宣景煜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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