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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達書庫 > 簡瓔 > 夢裡相思 | 上頁 下頁


  「筆仙筆仙,請問……」

  話沒說完,驀然之間,轟隆一陣雷響,一陣風從沒關好的窗縫吹了進來,吹熄了房裡的燭火,刹那間眼前一片漆黑。

  「哇!救命啊!」喜兒放聲大叫起來,握著筆桿的手也跟著松了,整個人差點沒躲進床底下去,她緊緊摟著嬋娟不放。

  「天哪,小姐,你這是存心想害奴婢嗎?」杜鵑一臉菜色的看著抖個不停的她。

  喜兒從嬋娟懷裡抬起頭來,牙齒和牙齒之間還格格作響。「什、什麼意思?」

  杜鵑氣結地道:「意思是,請筆仙的儀式都還沒有完成,小姐你就莽莽撞撞地破壞了一切,這樣筆仙會發怒的你知不知道?」

  喜兒更害怕了,「什麼儀式?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杜鵑沒好氣地說,「問完問題就要把筆仙請回去,直到筆仙回到紙上中央的小點,然後把紙撕碎丟棄,再把毛筆折斷,還要備米燃香,用新鮮水果祭拜,並且燒紙錢給筆仙表達感謝,可是這些我們都沒做,筆仙已經跑了,而小姐你正是罪魁禍首!」

  她越聽越覺得事態嚴重。「那現在怎麼辦?」

  杜鵑撇了撇唇,「走著瞧吧,但願什麼事也沒有。」

  天際驀然又傳來轟隆一聲巨響,連在屋裡的三人,都可以從紙窗上感覺到有道雷霆萬鈞的閃電劃過天際,像是在回應杜鵑的話似的,這聲巨響叫三人心底都毛毛的,你看我、我看你,很有默契地,一同奔到床上。

  她們在棉被裡縮成一團。

  「好熱哦,現在怎麼辦?」嬋娟問,瘦小的她超級怕熱。

  「睡吧。」杜鵑回答,她睡在最外側,最大膽,已經閉起眼睛。

  「可是我好怕,我睡不著,我怕……怕筆仙來找我……杜鵑,你說筆仙他會不會來啊?」喜兒逕自抖個不停,腦海裡浮現一堆可怕的畫面,像是一支筆卻長著一顆人頭,跳著跳著來向她索命。

  「你喲,沒膽子還愛玩,真是拿你沒辦法。」杜鵑歎了口氣,於心不忍的把喜兒給擁進了懷裡,她向來是把喜兒當成自己妹妹在疼的。「這樣你總可以安心的睡了吧?」

  喜兒得到庇護,不再發抖。「這樣好多了。」杜鵑雖然只長她兩歲,可是身材健美,整整比她高了顆頭,連胸前的發育都比她像樣多了,軟綿綿的,枕起來很舒服。

  雖然有了杜鵑的保護和嬋娟的守護,喜兒這晚還是作了整夜的惡夢,夢裡當然還是那個她根本沒概念會以什麼形貌出現的筆仙。

  七夕是個很美的節日,人們不厭其煩地傳頌著牛郎織女的動人故事,簡翼不覺這個日子有何特別之處,他如常地和雷大信商討長途販運貨物的路徑。

  距離他落馬昏迷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他醒來之後,意識非常清楚,也認得首先映入眼簾那三張哭得淅瀝嘩啦的相同面孔是何人,然後,他發覺自己有些記憶不太清楚,在後來的幾天裡,掉了的記憶慢慢回來了,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同,雖然有時候腦袋會重重的,像被什麼重物敲過,不過通常只要他甩甩頭,那股厚重的感覺就會消失。

  一切如常,他的思路一樣清明,而他那三個雙胞胎姊姊也一樣的……吵。

  「翼弟,你如果再不想想法子,我們就真的要嫁不出去了。」簡貂蟬實在有被七夕給刺激到,跟她同齡的女子,老早就是數個孩子的娘了,只有她,至今還小姑獨處,連個提親的人都沒有,令好強的她面上無光。

  簡翼真希望自己面對的是一場夢。

  當他昏迷醒來後,三胞胎早將自己發的誓給忘光了,江山易改、本性難栘,她們依舊揮霍無度,也依舊有事沒事就愛找他發牢騷。

  好累……

  他支手撐頭,感覺到徐徐暖風吹來,送人舒爽,眼皮有點重,好像快要睜不開了。

  簡貂蟬抱怨好長一段時間之後,一回神,看到端坐在案前的弟弟竟已呈現睡眠狀態,她的不滿馬上爆發。

  「什麼跟什麼?翼弟居然這麼不將我們三個姊姊放在眼裡,我們在訴苦,他卻睡著了?這還有倫理嗎?」

  「而且,我們有那麼微不足道嗎?」簡西施問著兩個姊姊,也問著自己。

  「走吧,讓翼弟好好睡,雷掌櫃說他為了引進蒙古物資費了好大一番心血,現下想必是累壞了。」簡昭君畢竟是大姊,比較懂得體恤人。

  「是嗎?」簡貂蟬很懷疑。「哪那麼巧?每次跟別人談生意時就精神奕奕,面對我們就開始昏昏欲睡,我們長得有那麼催眠嗎?」

  「別再說了,走吧……」簡昭君硬是將兩個妹妹拖離書齋,走前她看了眼熟睡中的手足,發現他俊挺的嘴角微揚,居然在笑哩。

  雖然曾經墜馬,而且險些丟了性命,但簡翼並不因此畏懼馬兒,反而為了克服心理障礙,在這個夏意盛濃的午後,又策馬入林了。

  林蔭在他頭頂,金色陽光從濃綠樹葉篩落而下,映得他一身金澄,他及腰的黑髮沒有束起來,任由風吹飛揚,他態意的駕馭著黑色駿馬,用雷電般的速度朝林裡疾奔。

  這片不見盡頭的樹林他從未來過,馬蹄飛踏過泥地上的枯葉,他感到通體舒暢,像在雲端裡飛一樣,身體輕飄飄的,一點也不像坐在馬背上,倒像騰雲駕霧一般,眼前的景物如夢似幻,只差一步,他就可以躍上天際了。

  「舒服!真是舒服!」他驚訝自己會說出這樣狂放的話語來,不過說出口之後,又有無比的輕鬆,似乎不再被世俗的枷鎖給囚禁住,可以寫意瀟灑,想說什麼便說什麼。

  「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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