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瓔 > 金磚農家女 | 上頁 下頁 |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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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開帶來的包袱,取出一支削尖的竹子,專心地在石膏模子上畫了山水牡丹的草圖,再從包袱裡取出小刀開始雕刻。 打從她第一次來這裡時,她就開始盤算了,這裡的紅磚都沒有花紋,她問了高大爺,湛家磚廠做出來的紅磚也是一樣的,她便一直在動腦筋,想在磚上做出圖案來。 「母親,您……您好厲害。」 不只小陽看得目瞪口呆,阿信也很是詫異。 阿信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雕刻的手。「看不出來你竟然有這麼一手純熟的陰陽雕刻技巧。」 這下,詫異的人換成丁沐兒了,她抬起頭來。「你知道這是陰陽刻?」 阿信一愣,半晌才蹙眉道:「似曾相識。」 他一眼便看出她雕刻的手法是陰陽刻,可見是他熟悉之事,可是她雕在模子上的動作,他卻是陌生的。 「你到底是什麼人啊?」丁沐兒對上他的眼。「難道是雕刻師?」 阿信自然沒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人。 半個時辰過去,丁沐兒將模子雕好了,接下來得到有流動水的地方打磨,這不難,附近就有洗衣裳的小溪。 三人到了溪邊,丁沐兒將模具小心地浸在溪水裡,石膏濕透之後變得滑軟細膩,丁沐兒在刻圖上來回摩挲,石膏粉便融進了溪水裡,模具表面也變得光滑,最後,將模具立在陽光下曬,時不時檢查模具的幹濕程度。 這條小溪是村裡婦女洗衣裳用的,沒有魚蝦可捉,等得無聊,小陽便央求道:「母親,孩兒想聽您唱《青花瓷》。」 丁沐兒笑道:「要是娘唱著唱著,你睡著了怎麼辦?」 這是她哄小陽睡覺時隨口唱的,會唱這首歌,自然也是因為職業使然。 小陽不假思索地說:「有信叔在,信叔會背孩兒回家。」 丁沐兒很知道阿信如今在小陽心中是個無所不能的存在,例如阿信說練武能夠強身,他便奉為圭臬,小不點一個,也不賴床了,天天雞啼就起床跟著阿信在院子裡練拳,練得有模有樣,半點不馬虎。 「是啊,你有信叔你怕誰呢?」三個人在樹蔭下坐著,丁沐兒點了小陽鼻尖一下,有求必應的開口哼唱—— 「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淡,瓶身描繪的牡丹一如你初妝,冉冉檀香透過窗心事我了然,宣紙上走筆至此擱一半。釉色渲染仕女圖韻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縷飄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炊煙嫋嫋升起,隔江千萬裡,在瓶底書漢隸仿前朝的飄逸,就當我為遇見你伏筆。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撈起,暈開了結局,如傳世的青花瓷自顧自美麗,你眼帶笑意……」 她唱完了,自覺唱得不失水準,小陽已經「母親唱得真好」誇了幾輪,阿信卻是緊鎖著眉峰。 她不由得問道:「怎麼,我唱得難聽嗎?」 阿信挑起眉毛。「這是男子對女子唱的?」 丁沐兒想了想。「可以這麼說。」 阿信深沉陰冷的眼神如鷹隼般的盯著她。「青花瓷就是你說的陶瓷?是唱曲那人教你做的?」 「非也非也。」丁沐兒搖頭說明,「青花瓷是瓷器的一種沒錯,不過卻不是唱這曲子的人教我做的,那人歌唱得很好,不過肯定是不會做陶瓷的。」 如此瞭解那人,他越聽越不是滋味。「那人是誰?你在何處結識?」 丁沐兒道:「他是位才子,我就是仰慕他而已,沒那榮幸結識。」 阿信起身了,逕自抱起小陽,也不看她一眼,負氣般冷冷地道:「還不去看看你的模具。」 丁沐兒過去看了之後,歡快地朝他一笑。「已經可以了。」 他卻狠狠瞪她一眼,抱著小陽率先往高家的方向走。 丁沐兒抱著模具,很是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背影。 他這是在生哪門子的氣啊?男人心也海底針?她實在看不懂。 回到燒窯房也近飯點了,三個人簡單吃了丁沐兒早上做的肉包和幾顆野果打發了中餐。 小陽素日裡就有午睡的習慣,如今也撐不住瞌睡蟲的召喚,丁沐兒便將帶來的布巾鋪在矮長椅上給小陽睡,也不必人哄,沒一會兒小陽便沉沉睡去了。 丁沐兒一片好意地對阿信道:「你要是累了,也跟小陽一塊兒睡會兒。」 阿信抬起頭來看著她,卻是一字不答。 丁沐兒討了個沒趣,便去取了紅泥繼續做活。 她就想把瓦房蓋起來,其他的慢慢再計劃…… 她把泥巴拍實,放在桌上開始用菊花揉泥法揉搓,窯房裡本來就悶,揉泥巴又是費勁的活,沒片刻她額上已沁出了細汗。 阿信就在一旁盯著她看,見她反復揉捏泥團,大約是視泥團的幹濕、粗細程度將泥團揉勻,將氣泡揉盡,過程中,泥團自然呈現菊花花瓣的形狀,煞為美麗。 「好啦!氣泡全排出來了。」丁沐兒將泥團攏成錐形,此時泥團變得更加緊實,而她也已經一頭的汗。 阿信看她眼裡帶著笑意,完全是甘之如飴的神情。 捏泥巴讓她這麼快樂嗎?她臉上的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在她做吃食時、做肥皂時都未曾展現過。 丁沐兒確實開心,這是她最喜歡做的事,穿越來這麼久了,如今終於能「重操舊業」,她覺得被古代這落後世界打擊的自信都回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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