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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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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建造一座龐大的地窖,把貨物安穩地保住了,那麼商號的牌子自然就不會倒,也可以保障商號一直經營下去。 大家啊對他的看法都非常認同,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利,所以沒道理啊,她胸口那隱隱不安的感覺究竟是從何而來? 她看著窗外,天快亮了,雨意漸緩。 下了一夜的雨,院中積水盈尺,在這春寒時分,她原不該感覺熱的,卻莫名的出了一身汗。 「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驀地,她的貼身小丫鬟在房門外猛拍。 她幾乎是跳起來的,連繡花鞋也沒穿就急著去開門,看見門外的小翠一臉慌張,她急問:「什麼事?發生什麼事了?」 小翠雙眼通紅,哭道:「辜二當家從酒樓回來的途中,被發狂的馬給輾斃了!大當家要小姐趕快過去!」 小翠是辜徒生三年前買來服侍吉祥的,她也一直感念辜徒生將她從人口販子手中買來,免去她淪落風塵的命運。 「你說什麼?」吉祥一愣,心彷佛咚然一聲,往地底沉去。 她……一定是聽錯了。 小翠抽噎道:「奴婢說……二當家死了,已經斷氣了……連最後一面都見不著了……見不著了……嗚嗚嗚……嗚嗚嗚……」 吉祥看著小翠的淚眼,她恍惚了,一時分不清自己是在作夢還是清醒的。 如果是清醒,她大哥活得好好的,她又怎麼會從小翠口中聽到他的死訊呢? 但如果不是真的,她又為什麼會渾身發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正廳的,也不知道是誰替她披上外衣的,當第一顆豆大的淚珠從眼裡掉下來,她的視線再也離不開躺在草席上的辜徒生。 「大哥!」 今天她大哥在商淮城遠近馳名的醉仙樓招待從京城來的友人,也是過去一起創立馬幫的好兄弟,本來是歡歡喜喜的出門,怎麼會變成這樣回來? 劉誠哀慟的說道:「天雨,視線不好,二當家又執意不肯坐馬車,一定要騎馬,大約是酒醉吧,胡亂鞭馬,看到的人說,馬兒不知怎麼發狂了,先把二當家甩下馬,隨即又狠狠的踩過……」 吉祥閉了閉眼,心如刀割。 她的大哥,她最敬愛敬重的好大哥啊,怎麼會用這種方法離開他們呢? 她跪在辜徒生的屍首前,滿眼的淚,心痛難當。 劉誠把一人帶到她面前,「他是最後一個見到辜二當家的人,二當家臨終前交代了他幾句話要對祥姑娘說。」 「是您把我大哥帶回來的嗎?」她含淚看著那人。「謝謝、謝謝……這份恩情我們吉祥號上上下下,永遠感念,永不會忘。」 「不敢當啊祥姑娘,請您千萬不要說這種話。」那人也紅了眼眶。「二當家平時待我們極好,常接濟我們,小的原是要去碼頭上工的,沒想到卻看到了那該死的馬把二當家甩出去,沒能及時救他,小的真的快難受死了!」 吉祥深吸了口氣,勉強止住淚水。「您能把他送回來,就……很好了,真的謝謝您。」 「這是小的該做,您別再道謝了。」那人說道:「二當家臨終前,要小的傳達一句話,他說,他的位置由祥姑娘來繼承,要祥姑娘一定要幫大當家成立錢莊,說完便斷氣了。」 聽完辜徒生的遺言,吉祥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奔流而出。 「大哥!大哥!大哥!」她抱著屍首心痛的喊著,泣不成聲的喊著,心中有千言萬語,不知如何表達。 她怎麼會不知道她大哥的用心良苦,他知道她認為自己只是區區奴婢出身,配不上裴青,所以才會把屬於他的那一份給了她,要她能夠與裴青匹配。 這份遺言,不僅說明了她大哥是多麼愛護她,也說明了他是多麼放心不下她啊! 想到過去他對她的疼愛與呵護,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她的心,真的好痛…… 「別哭了。」裴青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身邊,按住她雙肩的左手在顫抖,他沙啞地說:「辜大哥死得冤枉,那匹馬已經被我親手斃了給辜大哥抵命。」 吉祥震顫了一下。 他……殺了那匹瘋馬? 這幾年,他已經鮮少流露出他年少時動不動就出現的暴戾之氣,事隔多年,此時又在他臉上看到。 只是一頭沒有靈性的瘋狂畜生啊,他卻激動到手刃了它,他心中的悲憤可想而知。 她知道,她義兄對他來說,是經營商道的啟蒙恩師,是教他一身武藝的好師父,更是如同他的親爹一樣啊! 她義兄的死,將在他們心中留下一個大大的遺憾,永遠不會填滿,也永遠不會過去。 「我,一定會成立屬於我們的錢莊,我一定會!」裴青含悲忍痛,信誓旦旦地說。 「吉祥錢莊」的金字大匾高掛堂中,錢莊門前一如往日,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錢莊裡更是人頭滿滿,前來兌銀的、存銀的、典當的、贖物的,出出進進,一片興隆的繁榮景象。 櫃檯上十幾個夥計忙著接待客人,吉祥身著一襲月白色的素衣白裙,只有衣裳上繡著幾朵荷花,脂粉未施,端麗秀雅。 她坐鎮錢莊,發上唯一的飾品仍是裴青買給她的那支銀簪,她正低眉斂眼在撥著算盤、核對賬冊,計算這個月錢莊的利息收益。 她對錢莊的工作駕輕就熟,當年,裴家錢莊吳大掌櫃所要傳授給裴文的私房秘訣,她不但全都記在心裡,且今時今日全應用上了。 時光悠悠,三年前,錢莊初成立,當日鞭炮震耳,鼓聲如雷,一車車滿載白銀的銀箱從大門魚貫進入錢莊,商淮城的老百姓都睜大了眼睛在看,看看這新開幕的吉祥錢莊有多少底子,把銀子存在這兒牢不牢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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