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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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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來,他總是這樣,像在看她,又不像在看她,讓她分不清他的心思,有時在莊裡遇到了,他只是深深地瞅了她一眼,然後什麼話也沒說便踱步離開了。 她,現在變得不太瞭解他了,因為他不知道在探究她什麼,這令她很不安。 經過五年的商旅淬煉,他仍然面目俊朗,但身材變得削瘦而精壯,也曬黑了。 他的眼裡時常閃爍著冷靜的微芒,剛毅又深沉,處事自若有見地,年少時的浪蕩性格早已不見影子,現在的他,是個成熟有擔當的裴家莊大當家,也更加牢牢的吸引住她的心。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商隊也一天比一天更具規模,望著他,她經常在心裡模糊的想著,她大概是終其一生都無法放開對他的愛了。 直到,她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都會將他放在心上的,一定是這樣的! 如果能成為他的妻,為他生個白白胖胖的孩子,就好了,就好了啊…… 「天氣熱,已經煮好消暑的梅子湯了,快進屋來喝一碗吧。」不再想心事,她露出燦爛的笑容招呼他們。 「還是我的好妹子貼心,你那一手好廚藝,把大哥我的嘴都給養刁了呢!」辜徒生咧嘴而笑。 他已看過五十,兩鬢因長年風霜而灰白,年紀其實足以當吉祥的爹,難以兄妹相稱,但孤身一人的他,沒有其餘親人,一直把吉祥當女兒。 「啊……」吉祥繡鞋一轉,要踅回屋裡時,不小心絆踩到了長長的裙帶,差點跌倒。 「小心!」裴青反應迅速的反手一攬,勾住了她的柳腰,待她站穩後,隨即鬆開手。 「謝謝……」她的心猶自狂跳,迷亂悸動。 剛剛,就在他將她扣入懷中的那一瞬間,她竟無法自主的眷戀起他的懷抱,心思千回百轉,不想離開,他卻早一步放鬆了手。 看見他率先進入偏廳,她眼神透著悲哀,難受的閉上眼眸,分不清一波波襲上的痛楚是來自愛戀,還是自慚。 她以為,她已經將內心的渴望壓至心靈深處,埋藏得很好,怎知卻還是讓自己瞧見了。 好想,屬於他。 好想,他屬於自己。 然而,她卻什麼也不能做。 微風輕拂入室,三人走進花廳,裴威和劉誠也在,桌上擺著盛好的梅子湯和四碟時鮮水果,還有紅豆香粥和雞油松糕。 「哈!你們來晚了,最好吃的燉鴨腿已經讓我跟劉大哥瓜分掉啦!」裴威笑嘻嘻地說。 裴家莊現在在商淮城可是數一數二的富宅,裴家商隊更是遠近馳名,他身為其中的一員,感到興有榮焉,而他也在今年娶妻生子,當爹了。 「你們快來坐吧,別聽威爺胡說。」劉誠趕忙解釋。「根本就沒有什麼鴨腿子,有盤爆鴨絲倒是真的,是我家那口子做的,大家嘗嘗味道。」 買下大宅後,裴青要他把家人全接過來一起住,如此一來,在他帶領商隊出遠門時,他的家人也有人照顧,他再也不必擔心他們了。 「味道很好。」裴青率先夾了一筷子爆鴨絲入口,贊道,順道夾些放進吉祥碗中,她就坐在他身旁。 這似乎已經變成他們的默契,也是大家的默契了。 只要他人在莊裡,吃飯時,她一定是坐在他旁邊,就算她是最後一個到的,他身旁的位子也一定是空的,等著她入座,絕對沒有人會不識相的去搶著坐。 也因此,他此刻才得以近距離的欣賞著她婉約的秀容。 她好美,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眼睫濃密修長,秀氣鼻樑下那小小的櫻唇,嘴角往上彎,掛著淺淺的笑。 當他不在城裡時,她已可獨當一面的處理莊內大小事務,現在,她是裴家莊裡不可或缺的靈魂人物。 「謝謝。」吉祥抬眸輕聲道謝,不意正好接觸到他炯炯的雙眼,她心坎一顫,輕輕低下頭。 老天啊,他怎麼可以在這裡,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樣深深的看著她? 而,為什麼被他這麼一看,她的心會不自禁的狂跳不已? 她不是已經告訴過自己千百遍了嗎?縱然深愛著他,也不能表露出來,如果她是純潔的,那麼為妾也好,為婢也罷,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她不在乎名份,也不在乎他的正妻不是她。 然,當年那個陰影如影隨行的跟著她,非但沒有淡卻,反而隨著時間愈來愈清晰,像顆會長大的石頭,橫梗在她胸臆之中,每每讓她想到就快透不過氣來,自卑到無以復加的境地,很想自我了斷! 她知道自己終其一生都會被那個惡夢給折磨,如今的她,除了遠遠的看著他,什麼也不能做,她無能為力刷掉自己身上的污點,無能為力返轉時光,恢復清白之軀,無能為力不愛他,不望著他…… 「你太瘦了,多吃點。」裴青不動聲色地又夾了一筷子菜往她碗中堆放,眼神閃動。 她以為他看不出來嗎?她那輕顰的眉心和神思幽忽的神情,顯然又掉入他無法理解的漩渦之中了。 她到底在煩什麼? 在惱什麼? 她究竟何時才肯蜷伏在他懷中,讓他用他的雙手和他的唇,熟悉她每一處的曲線與輪廓,與他交換枕邊細語呢? 他多希望能在晨光中與她共同起身,迎接一天的開始啊! 她已經二十了,照世俗的說法,是個老姑娘了,也早已過了出嫁的年紀,然而她卻絕口不提自己的婚事,他也樂得就這麼過下去。 她是他的,經過長時間的觀察,他很確定她愛他,雖然現在他還理不清是什麼原因令她緊閉心扉,刻意與他保持距離,但他會找到答案的! §第七章 吃完宵夜,夜也深了,眾人各自回房休息,吉祥早已離開了偏廳,卻在裴青回房必經的廊下等他。 輕風拂起,庭裡竹林翠影搖曳,竹葉沙沙作響,她凝眸看著廊外山前的荷花池塘,深吸了口氣,閉上雙眸,腦中悠悠的想起開陽城裴府的荷花池,她十四歲那一年。 那年,在那盛開荷花的池邊,裴青惡作劇害她跌落池裡,也是在那一天,他強吻了她的唇,第一次說要她嫁他為妻。 想到這裡,她的心一陣悸動。 好快啊,一晃眼,那麼多年過去了。 十歲那年,初次在裴家府邸見到裴青,春風舒爽的傍晚,他吊兒郎當的叼了根蘆葦回來。 那時,她們一群女婢在掃院子,他惡劣的把蘆葦伸到小春鼻間,害小春打了個噴嚏,他哈哈大笑之後再把蘆葦伸到小梅鼻間,害小梅也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接著他把蘆葦伸到她鼻間,偏偏她沒有打噴嚏,他不死心,一直用蘆葦在他鼻間騷擾,她還是不打噴嚏。 就這樣,他盯上了她,動不動就找機會欺負她,她也不反抗,任由他欺負,就算後來獲得大少爺的疼愛也一樣,他還是繼續逗弄她,而她也從沒有向大少爺告狀過。她知道,只要她開口,大少爺便會找大夫人出面,那麼他就再也不敢動她一根寒毛了,但她沒有那麼做,始終,逆來順受的被他惡整。 是那時侯就喜歡上他了嗎? 是那時侯就對他動了心嗎? 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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