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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孩子,你怎麼啦?是不是被這好消息震驚到了?」王妃笑道,「娘剛接到消息時也是十分震驚,還以為在作夢,海蓉郡主要做玉兒平妻,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杜福兮勉強說道:「媳婦是……是震驚了沒錯。」

  「這是多好的事啊。」王妃自顧自的笑著說:「駿王勢力不一般,如今玉兒又有意往仕途發展,有了駿王這個岳丈,在朝裡便有了大靠山,而海蓉郡主也是個聰慧的一有你們兩個幫著玉兒,娘也可以放心了,日後便等你們為王府開枝散葉。」

  杜福兮心裡頓時劇烈的疼痛了起來。她想像過自己生孫石玉的孩子,但沒想像過別的女人生他的孩子,想到他讓她受孕又讓那郡主受孕,她就無法忍受,再想到她們兩個女人挺著大肚子在府裡走動時遇上,還要你一句姐姐、我一句妹妹的就更糾結了。

  夜裡,他去誰的房裡,這會是天天要受的折磨,想像他摟著那郡主在身下輕解羅衫,吻那郡主與之行夫妻之事,擁著入眠……這種種,她還要不要過日子啊?光想像便會逼瘋她,她是萬萬無法從了這時代女人那三從四德的觀念,視三妻四妾如尋常之事……

  「你知道海蓉怎麼鐘意玉兒的嗎?那日在宮裡的練武場上,玉兒展現的那手射箭技藝,加之與威武老練的孟副將軍對話毫不怯場,讓眼界極高的海蓉郡主也動了心,甘心嫁與玉兒為平妻……」

  杜福兮聽得木然,王妃則說得興致盎然,然這「一見鍾情」說的可是另一個女子對她丈夫一見鍾情的經過,叫她怎麼聽得下去?

  沉浸在喜悅裡的王妃完全沒發現她的不對勁,逕自堆滿了笑容,繼續興致高昂的說道:「駿王是何等人物?海蓉郡主又是他嬌慣極寵愛的嫡長女,本也因玉兒已有正妻而反對,誰知海蓉郡主自己提出要當平妻,駿王見擋不了,只好依了她,我瞧著海蓉郡主那孩子真是心性聰敏、極有慧眼,已看出玉兒日後必有一番作為。」

  杜福兮心裡空落落的。「原來……如此。」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看著王妃的表情是什麼樣,一定很心寒又失望,以為王妃很喜歡她、疼她、維護她、看重她,可是在私心面前,王妃選擇對自己兒子有益的一邊。

  或許不該這麼說,古代女子早習慣男人三妻四妾,沒有人覺得與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有何不對,在這時代,女人的規矩擺在那裡,嫉妒乃是七出之條,誰敢沾染上邊?王妃還親自為王爺納側妃,何姨娘也是王妃親自抬了給王爺做姨娘的,如此賢慧和順的女子,自己要怎麼指責她給兒子納平妻還喜孜孜地告知她這個正妻是件很殘忍的事?

  重點不是王妃如何待她,而是孫石玉如何待她,如果孫石玉也跟王妃的心思相同,那她不玩了,她不要再待在這王府過日子了,所有事情都有一個限度,這便是她無法越過去的那個點,無法當個睜眼瞎子,明知丈夫有別的女人還曲意承歡,那般虛與委蛇、不能交心,日子有何滋味可言?這件事她寧折不彎。

  想到這裡,她深吸口氣,看著王妃,面容平靜地開口問道:「母妃一相公已知道要迎娶平妻之事了嗎?」

  王妃笑了笑,「雖然懿旨明日才會到,但先前玉兒進宮向太后問安時,太后已透了口風。」

  杜福兮想到太后壽宴後,太后確實常召孫石玉入宮陪伴用膳,那麼閒談之間提過平妻之事便不假了,所以今日陪她回門,又陪她逛大街,更有求必應的讓她買了許多小玩意,這些便是在補償她嗎?補償他答應了一生一世一雙人卻沒做到?是這樣嗎?

  明明要娶平妻了,還恩愛如常的待她,日日都與她行房,讓她絲毫未曾察覺,是打算何時才要告訴她?他大婚那日,自己還得參加,還得為他張羅婚禮嗎?

  去他的!她才不希罕與他一生一世一雙人,雖是魂穿重生了,他本質上還是這時代的男人,妻妾只是基本配備而已,以後還會一直不斷的納新人,等他繼承爵位成了蘭陽王之後,妻妾必定只會更多,她就算生得出兒子來,她與他的關係也勢必因他的妾侍們改變,他會喜新厭舊、會冷落她,而她則會無法再純粹的愛著他了,不只無法再愛他,還會恨他吧……

  她無法委曲求全,她才不要過著等待男人垂憐的日子,這些日子以來,她也攢了不少銀兩,庫房裡的嫁妝加上林林總總的賞賜和嫁妝鋪子的收入,和離之後,她就不信自己會餓死,她還要把阿芷、綠兒、鳳嬤嬤、桃花跟所有陪房給帶走,她的人她絕不會留在王府裡給那即將進門的啥郡主找碴!

  見她臉上並無喜色,王妃不是笨的,忙安慰道:「孩子,你不必擔心,你先進門,是正妻,暖春閣日後還是以你為主,小事便讓海蓉郡主幫幫你,娘相信你們兩人會做得很好。」

  杜福兮知道在王妃的觀念裡,三妻四妾天經地義,根本沒啥好說,反倒是各房之間的內鬥才是王妃擔憂的,若她能與海蓉郡主「姐妹同心」,方可助孫石玉一臂之力。

  她與王妃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不能溝通,她才不在乎什麼生死宅鬥,有愛她、她也愛的男人在身邊,她才有力量去鬥,鬥得也才有意義,若是他還有其他女人,她還為他鬥什麼?爭什麼?自己竟會對他交付了真心,真是悔之不迭。

  「母妃……」她假意按了按額角,蹙眉道:「可能今日出去吹了冷風,媳婦有些乏了,恐怕得先回房躺著,明日再來向母妃請安。」

  王妃忙道:「只是躺著怎麼行?小病拖成大病就不好了,不如請何太醫過來瞧瞧,何太醫治療風寒熱症最是拿手。」

  王妃這關心發自內心,杜福兮自然也感受得到,她並不打算將孫石玉娶平妻之事遷怪到王妃頭上,王妃已經夠好了,如果在現代,王妃會是個一百分的好婆婆。

  她淡淡一笑,「母妃別緊張,媳婦只是微感不適,並沒有那麼嚴重,若睡起還是困乏,再請太醫也不遲。」

  「那好吧。」王妃自是不會強留身子不適的她,忙叫她回去休息。

  杜福兮從善如流地起身檢衽施禮,道謝之後便告退。

  從王妃院子裡出來,夜色深濃,杜福兮面無表情地直往前走,她挺直了腰板,步履不停的直走到湖畔橋旁才停了下來,阿芷險險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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