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瓔 > 皇上心裡苦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落地之後,她這才發現滿京城竟都掛著各式各樣的花燈,街上人來人往的,兜售吃食、小扇、煙火的攤販更是三五步便一個,熙熙攘攘的人流擠滿了大街小巷,似乎全京城的人都出來了,實在好生熱鬧,宇文瓏視而不見周圍熱鬧的景象,只一徑不由分說地拽著她走。

  在一個賣飾品的小攤前停步,言少輕硬是不肯走了,問他,「要去哪裡?」

  宇文瓏因為她執意不走了,只好停了下來。

  他蹙眉看著她,心中的火氣還未消,沒好氣地說:「去找褚雲劍,證明我的清白,我沒有替那個叫什麼惜煙的贖身,跟她也沒有不可告人之事,這一定全是褚雲劍搞出來的鬼,他從小就愛耍我不是?」

  言少輕有些訝異,他如此莽撞的把她帶出來,只是為了去找褚雲劍為他證明清白?

  為什麼?

  難道他是怕今日之事傳出去,天下人會笑他連花娘都好嗎?

  「不必去了,我信你便是。」她看著他,長睫眨了眨,在花燈的映照下,表情忽明忽暗。「我只問你一件事。」

  宇文瓏一臉的光明磊落。「你問,什麼我都會回答你。」只要她信他,一切好談。

  她的面色平靜,如沉在水中的玉。「我的荷包為何在你手裡?」她丟失那個荷包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萬萬沒想到荷包會在他那裡。

  有人險險撞到她,他將她一把拉過來,貼在自己胸前才道:「我撿到的。」手,順勢摟住她的纖腰,緊緊的擁著。

  若問他登基之後何時最為幸福開心?就是此刻了……

  「拾獲之後,為何不還給我?」她眼裡寫著不解。

  她眉若遠山,目如秋水,他幾乎要溺進她的眼睛裡了,回過神清了清嗓子才道:「忘了,也不是什麼顯眼之物,擱久便忘了。」

  「你是一直擱在懷裡嗎?」言少輕心思飛轉,眼眸波光流轉。「否則撿到那東西都多少年的事了,如何能在酒醉之後送給他人,總不會特意回王府取的吧?」

  他語塞,沉寂了半晌,瞪著她,表情有些不好了。

  她就不能笨一點嗎?

  他就是對她特別上心,就是想留著當個念想,一直把她的荷包揣在衣襟裡,就像走到哪裡她都跟他在一塊似的,這點情懷她就不明白,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嗎?

  宇文瓏俊美無雙,言少輕也不遑多讓,兩個華服貴公子就這麼在大街上貼在一塊兒,簡直比花燈引人注意。

  宇文瓏這才發現周圍滿是花燈,街上的人也出奇的多。「今兒是什麼日子?」

  以前任何好玩的節日,他都不會錯過,也一定有人相邀,自從登基之後……別提了,沒有人敢約他了。

  言少輕身為皇后,素日裡又兼任一國之相,還要管著刑部,也是忙得不知猴年馬月,但看這滿城的花燈,肯定是花燈節錯不了。

  她一笑道:「看起來是花燈節。」

  聽到是花燈節,宇文瓏陡然之間心裡一跳。

  大雲朝民風頗為開放,婚姻不只限定為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未婚男女若是情投意合,也能互表情意,方法便是在這花燈節送一隻花燈給對方,確定彼此心意之後,再向父母稟明,請媒人說親即可。

  他十四歲出去開府建牙那一年的花燈節,便是約了她在儀德門外的禦街見面。

  當時,他便已經下定了決心,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問明瞭她的心意,若是她根本無心於他,他也好就此死了心,不再對她存著期盼,若是她也有意,便先與她訂親,待她及笄禮後再成親。

  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好,可是,人算總不如天算……

  「我記得,有一年的花燈節,你約了我見面。」言少輕談笑般地說起,就像想起了一件好笑的陳年舊事,殊不知有人臉色微變了。

  宇文瓏臉上揚起冷意。他何嘗只是記得而已,他記得可牢了,都過了十多年,沒有一刻忘記……自己也夠小肚雞腸的了,這點他也知道,可他視為奇恥大辱之事,又怎能夠輕易忘卻?

  「你忘了對吧?」因為他久久不語,故而言少輕便猜測他早已忘了,畢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過了這許久,忘了也是自然的。

  「才不是。」宇文瓏板著臉看著她,心中心煩意亂,嘴上卻是沒好氣地道:「你沒去赴約。」

  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約她見面,她竟然爽約,且是一句話、一個理由都沒給他,何止叫他耿耿于懷,根本是久久不能釋懷啊!

  「是啊。」言少輕露出一絲淺笑。「那日表姑母一家從泉州來,我實在找不出理由出門,又不能跟祖母和爹說我要出去見你,只好派竹桑去你王府裡傳話,說我不能去了,府上管家說你不在府裡,恰好理郡王去找你,竹桑認得理郡王,便請他幫忙傳個話。」

  宇文瓏狠狠一楞,「你讓竹桑去給我傳話了?」

  言少輕也是一怔,「怎麼?理郡王沒將話帶到嗎?」

  宇文瓏又是一楞,他在禦街上等了幾個時辰,心灰意冷的回府,見到正在他府裡又吃又喝在等他回去的樓禎,他壓根不想理他,回房鎖了門,灌了酒,蒙上被子,倒頭就睡。

  那幾日,他有如行屍走肉,活得跟死人一樣。

  「你還記得那日為何約我嗎?」言少輕露出一抹不以為意的笑意。「是否有話想跟我說?若是記得,此刻說也是無妨。」

  宇文瓏盛著眉。不管當時要說什麼,此刻是絕對說不出口了,況且如今她已成了他的皇后,還問什麼願不願意許下終身,徒留惘然罷了。

  他的臉色實在稱不上好地說:「我忘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