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瓔 > 皇上心裡苦 | 上頁 下頁
十九


  「奴家偏要。」鴇母以帕子掩口,笑得花枝亂顫。「雖然這大堂不能做生意,可還有樓上廂房,公子既是來了,就不要裝了,偏好什麼樣的姑娘,奴家都能找來,公子不必害臊,儘管跟奴家說便是。」

  見她又往前了幾步,散發出濃濃的脂粉香,宇文瓏已伸手擋在身前了,她還是不依不饒的靠上來,眼見她毫無羞恥之心,情急之下,他脫口道:「別再過來,朕是皇帝。」

  事實上,他也沒那麼怕女人,只是不想言少輕誤會,尤其在陸宸面前,他要是讓鴇母碰著了,豈不是授人以柄,誰知道陸宸會在少輕面前說他什麼了?

  「哎喲公子,您真會說笑。」鴇母笑不可遏,「公子要是皇帝,那奴家就是皇后了。」

  宇文瓏沉聲喝斥,「放肆!」

  鴇母沒被嚇到,反而咯咯嬌笑。「公子敢情是有扮演的癖好?奴家明白,這裡好些貴客都有些特別的嗜好,您要扮做皇上也沒什麼。」末了,還對宇文瓏拋了個媚眼。

  「鴇母退後。」言少輕鳳目一凝,「若再隨意走動開口,本官便以干擾辦案收押。」

  鴇母身子一僵,笑意瞬間凍結。「大人饒命!奴家……奴家不敢了……」

  她果然馬上閉緊了嘴巴,退回去跟花娘們站在一塊兒,一聲也不敢出了。

  言少輕目光落回宇文瓏身上,「黃公子何苦在此和稀泥,這裡有本官和陸大人,定能辦得妥帖。」

  宇文瓏若是會走,那他就不會來了。「本公子就不走,如何?」

  言少輕滿眼的若有所思。「本官是為了黃公子好,才讓黃公子走。」

  看他這副來找碴的姿態,她要不要捉弄捉弄他?讓他往後不敢再隨意于她辦案時來搗亂?

  宇文瓏雙手負在身後,朗聲道:「言大人不需為本公子著想,本公子就是要留在此地。」

  「這可是黃公子自己說的。」言少輕凝眉,陡然揚聲,「來人,把白布揭開。」

  「是!」幾個衙役同聲齊答,其中一人掀了白布。

  我的媽呀!宇文瓏這才見到地上有蓋了白布的屍體,他剛剛完全沒看到。

  奇怪的是,那鴇母怎地還如此鎮定,都出了人命,她還想做生意?

  鴇母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時又忘了言少輕的警告,幽幽歎了口氣道:「公子有所不知,這爭風吃醋鬧出人命的事兒,奴家開門做生意這二十年來也看了不下數百回,早麻木了。」

  宇文瓏聞言怒道:「放肆!」

  鴇母又被嚇得心兒怦怦跳,這年輕公子怎麼開口放肆閉口放肆的,好生嚇人,演皇帝演出心得來了是吧?

  「天子腳下,你卻說看人命看得麻木了,這是在說本朝天子治國不嚴嗎?」宇文瓏臉色陰鷙地問。

  他也是有自尊的,既然人家不認為他是皇帝,他便不想再以真實身分示人。

  見他問,鴇母便不以為意地說道:「皇帝也才登基一年,這事兒不好說,再說了,奴家開始做生意的那當口,恐怕當今聖上還在吃奶咧,所以不關他事。」

  鴇母說者無心,宇文瓏卻腦子轟地一熱。「大膽!」

  什麼吃奶?這什麼粗鄙的話,尤其當著少輕的面……

  「鴇母——」言少輕鳳目銳利。

  鴇母立即一臉慌張。哎呀!糟糕,她又忘了她不可以說話。

  「大人饒命,奴家、奴家一時忘了,都怪這位公子跟奴家說話,奴家才會忘了,大人要罰的話不能只罰奴家一人,要連這公子一塊兒罰才公平……」

  宇文瓏瞪著那拖他下水的鴇母。

  雖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和一個鴇母同罪……虧這鴇母想得出來。

  「鴇母,」言少輕不疾不徐地道:「從現在開始,本官問你的話,你都要如實回答,若敢欺瞞,視同共犯!

  且再治你個藐視王法與欺瞞本官之罪。」

  鴇母嚇得一哆嗦,忙跪下連連磕頭。「一定、一定,奴家一定誠實作答,絕不敢有半句虛言,不敢欺瞞大人!」

  「很好。」言少輕沉沉緩緩地道:「你說,兩個男人酒後爭風吃醋打起來,死者彩娘在勸架,其中一個男人本要打另一個男人,拳頭卻不小心落在彩娘的腦門上,她當下便倒了下去,你們發現她沒了氣息,連忙去報官,是也不是?」

  「對對,就是這樣!」鴇母點頭如搗蒜。「奴家看得清楚,正是如此。此外好些個花娘跟客人也都看到了,大人不信的話,可以傳他們作證。」

  言少輕眉梢微挑,「那兩名酒客,可是熟客?」

  鴇母忙搖頭,「不是,奴家未曾見過,今日是第一回上門來。」

  言少輕臉上沒見一絲變化,聲音四平八穩,「他們是否指名要彩娘作陪?」

  鴇母一個激靈。「是啊!大人怎麼知道?」

  言少輕沒理會她的問題,陸霜林知道主子肯定要親自驗屍了,便打開帶來的小提箱。

  見言少輕一言不發的戴上白布手套,宇文瓏突然一顆心提到了胸口。

  他知道她是通過刑部考試的仵作,她填的驗屍單可做呈堂證供,可他從來沒有親眼看過她驗屍……

  「黃公子還不走嗎?」言少輕輕輕揚眉,睫毛慢慢揚起,露出深如墨玉的眼眸看著宇文瓏。

  宇文瓏一臉的緊張,卻還是很堅持,「不走,你開始吧!」他要看,不管再怎麼覺得害怕,他都要看。

  這門功夫傳承自她的祖母,她祖母總說仵作是唯一能為屍體說話的人,只要她身為仵作的一天,就不讓人死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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