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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典親王府?

  夫家?

  姚采臨前一刻還戀著被褥的鬆軟,後一刻一個激靈,完全醒了。「現在什麼時辰了?要去敬茶,遲了嗎?」

  李霄鋒支肘笑望著她那恍然回神的模樣。「沒遲,時間很充裕,你別動,我讓你的丫鬟進來服侍你。」

  姚采臨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看著李霄鋒已掀開紗帳下了床,她怔怔地看著他高大的背影。

  他是什麼時候起來穿好衣裳的?自己是睡死了對吧?

  一會兒,落楓、瑤想進來了,兩人都裝沒看見主子那嬌慵倦懶的模樣,手腳伶俐地將紗帳用銀鉤掛好,用銀盆打了溫水來給姚采臨淨面梳頭,很快地為她打扮了起來。

  姚采臨穿著月白色寬袍坐在雕漆的鏡臺前,琉璃宮燈將寢房照得通明,她任由落楓、瑤想給她化妝、挑首飾,兩個人一邊為主子化妝一邊打商量,最後商定在姚采臨的耳朵上墜了對貓眼玉石吊墜,髮髻插著蘭翠赤金步搖簪子,慎重地挑了貴重的錦緞蜀繡綜裙,上身配著桃紅底繡梅蘭的小襖,邊襟滾金邊,如此打扮,顯得姚采臨面如初雪、秀臉盈盈,而她初經人事,初為人婦,只淡施脂粉,臉龐便像是綻放的花般嬌豔。

  「老奴邵婆子給二少夫人請安!」姚采臨剛剛才梳妝更衣好,那王府的燕喜婆婆便一臉笑意的來查驗元帕了。

  落楓依照孫氏叮囑的,拿了個包了十兩銀子的大荷包塞到燕喜婆婆手裡,那婆子一惦重量,便笑逐顏開,千謝萬謝的取下元帕去向王妃交差了。

  姚采臨出了寢房,落楓、瑤想跟在她身後,兩個守門的小丫鬟忙連聲請安並撩了暖閣的軟簾。

  姚采臨進了暖閣,瞧見李霄鋒已端坐在桌前,桌上擺著白粥和擺盤細緻的六碟小菜,九蘭、十霜立在李霄鋒身後伺候,除此之外,還有個小廝跟她們站在一塊兒,待看清那小廝的面容後,她有些詫異。

  這不是那日在洋鋪裡的小廝嗎?那日她見李霄鋒將玉觀雲交給那小廝,便知道那小廝是他的人,只是沒想到會在王府見到,顯然不是一般小廝。

  「我特意讓梧桐過來給你見禮,是自小伺候我的,手腳還算伶俐,日後你有什麼不方便出府辦的事便交給他。」

  「小的梧桐給少夫人請安。」梧桐恭敬地朝姚采臨施禮,眼眸卻心虛的不敢看著她,更多的是怕她認出自己來。

  少夫人和玉世子親密逛水上市集是自己給打的小報告,不知道她知不知曉?又會不會記仇啊?如果自己已經被記上一筆,那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了。

  「原來你叫做梧桐啊。」姚采臨似笑非笑的問道:「梧桐,我的木馬輪呢?」

  梧桐一愣,旋即明白少夫人這是認出他來了,遂搔了搔後腦杓,有些尷尬地陪笑道:「回少夫人的話,小的不知,您得問二爺,二爺肯定知道。」

  李霄鋒知道梧桐打小伺候他,不習慣女人,對著姚采臨這個少夫人有些彆扭,便一揮手。「你下去吧!」

  「小的告退!」梧桐得救般的退下了。

  姚采臨哈哈一笑坐了下來,李霄鋒看著她那極亮的眼睛,打從心裡喜愛。「怎麼,你真想騎那木馬輪?」

  姚采臨笑看著李霄鋒,烏黑的眸子一閃一閃。「我騎得不知道多好呢!」

  其實她沒騎過,也沒把握,但如果他真把木馬輪取來了,她便要說服他一塊兒騎,或許她再動動腦改良改良,便可以有三分腳踏車的樣兒了。

  不過她知道現在不是討論那木馬輪的時候,兒是她認識王府成員的日子,母親一再交代,今天的場合相當重要,要不顯山露水地將所有人捉摸個雛型,她方才能夠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哈,母親自然不是這麼說的,是說她方才能見微知著,有定見,在王府過如魚得水的安生日子。

  眼見時辰差不多了,兩人收拾妥當出了淩月閣。

  姚采臨大致看了一下,淩月閣分為前院後院,灰瓦粉牆黑漆落地柱,前院有六間正房並著三間廂房,遍植翠竹,窗下種著幾株芭蕉,院中點襯著幾塊太湖石,抄手遊廊上放著清一色相同的松柏花盆,氣圍清靜,佈置得簡約雅致,處處顯得幹淨利落,看上去寬敞舒朗,好是好,就是少了幾分情趣,屋裡屋外連朵花都沒有,像正廳裡那一溜六張的楠木扶手椅,貴重是貴重,卻只搭著半新不舊的寶藍色椅搭,竟連個點綴的坐墊也沒有,光禿禿的在那兒。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李霄鋒,也不知是他不讓人佈置,還是淩月閣的管事婆子懶?

  無妨,那是淩月閣以前沒有女主人,現在既然有了她,等她熟悉了環境再發揮巧手改造一番,必讓此處朝氣蓬勃,不再死氣沉沉。

  兩人在院子裡分乘小轎往主廳而去,一路上姚采臨便掀了轎簾參觀王府園中的景色,迎面一座用白色太湖石堆成的假山,花園裡山嶂疊翠、清泉奇石,繞過假山,就見遠處有幾株參天的古樹,不遠處的粉牆內伸出幾根綠枝,不知道是誰居住的院子,右拐上了一條夾道,出了夾道再左拐,見到八字壁影,又行了小半刻鐘,突然見到兩株兩個男人合抱粗的參天大樹,枝葉如傘,很是壯觀,兩邊都是抄手遊廊,處處透著氣派和尊貴。

  兩虛茶的工夫,主廳到了。

  姚采臨見到前方正中鋪著十字青石甬道,再過去,黑漆落地柱和琉璃大窗,那便是王府正廳了,她遂放下了轎簾。

  轎子停了下來,瑤想撩了轎簾,落楓扶著姚采臨下轎,她看到李霄鋒看著主廳大門,他的眸子如古井般深沉,神色陡然變得冷漠了,頓時覺得心疼。

  這便是一直以來他要走進王府主廳的心情吧,總會不自覺的板起面孔,不自覺的冰封起自己的心,這是他的家,裡面都是他的家人,卻是一個他必須武裝起自己才能提步走進去的地方,長久以來給他的傷害可想而知。

  她往前一步,主動把小手伸向他,唇畔掛著淺淺笑意,妙目裡閃著寶石一般熠熠的光彩。

  李霄鋒看著眼前那蔥白修長的柔荑,略一遲疑,終是握住了。

  兩人手牽著手進去,眾人見到一個曼妙的緋色身影與李霄鋒相偕而來,一屋子的人都滯了滯,顯然這不是李霄鋒的作風,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像見鬼了一般。

  姚采臨暗暗好笑,以後要讓他們掉下巴的事情還多著呢,她會改變他,也會盡她所能,改變她所能改變的一切,例如王爺對王妃的態度,她好奇心重得很,她會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的。

  主廳白石鋪地,佈置得富麗堂皇,黑楠木嵌螺嬉大理石案,案上擺著一盆絕美蝴蝶蘭,姚采臨認出那是罕見的貢品,皇上對典親王的看重可見一斑。

  典親王李鎮坐在主位上,身邊坐著典親王妃蕭婉顏,兩溜八張楠木交椅,張張都鋪著大紅五幅團花靠墊。

  李霄鋒領著她向前。「這是父王、母妃。」

  一個丫鬟上前擺了錦墊子,新媳婦進門,依禮要向嫡親的父母長輩磕頭。

  姚采臨上前磕頭、敬茶,李鎮端了茶喝了,自懷裡拿了個信封放在託盤裡,淡淡地道:「這是沐園的房契。」

  一時間,廳裡有一半的人都倒抽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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