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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寄芙在營帳裡聽到軍笳齊鳴,戰鼓動地,便知曉這是正式開戰了,她跪地向老天求了好久,希望所有人都要平安,一定都要平安……

  嚴厲的軍紀#效,燕軍勢如破竹,于燕霞關外大破遼軍,全勝而歸!

  皇甫戎向來習慣擒賊先擒王,這次也不例外,他素聞遼軍愛向大燕挑釁,以為遼軍元帥有何過人之處,還可惜秦遼兩國向來和睦,無法滋生戰事,不能一較高下,如今他藉皇甫戎的身子重生,以燕元帥的身分領兵攻打遼軍,也算一償宿願了,誰知,遼軍並無任何出奇之處。

  他活捉了遼帥,將他活活掛在城門上,最後被禿鷹啄去了雙眼,死狀淒慘,作風不只令遼軍膽寒,也讓燕軍議論紛紛,他們家元帥到底怎麼了,淨做些過去不會做之事?

  皇甫戎知道軍營裡對他的議論很多,但他絲毫不在乎,他相信經此一役,遼軍絕對不敢再來侵犯大燕,也算做到了他答應寄芙的事,沒有故意戰敗,沒有做出傷害燕軍之事。

  是他可以離開的時候了。

  寄芙並不知道皇甫戎已在做離開的準備,她只隱隱覺得不安,因為他派章齊率領其它有功將領帶戰俘回京面聖,又安排五色暗衛、十六金衛隊和她跟大軍一起離開,還把那把御賜的尚方寶劍交給青龍,讓他歸還皇上,卻沒提他要去哪裡,只是經常望著燕霞關的美麗落日沉思,似乎有無數的念頭在他心裡浮沉。

  寄芙沒有問,覺得問了他也不會說,或者說了也是搪塞之詞,但她總在他看著落日走神之際,默默陪在他身邊。

  而且不管白天黑夜她都不敢睡,就怕一旦閉上眼,他人就不見了,她還刻意配了醒神的藥,一日兩服,強撐著精神盯著皇甫戎,他人在哪兒,她視線就在哪兒。

  終於,就在大軍回京的前一晚,子夜過後,她身畔的皇甫戎突然悄無聲息的起身了。

  寄芙屏著呼吸繼續裝睡,感覺到他似乎看了她良久,最後為她掖好被角,又輕輕的吻了她髮際,這才下床。

  她聽見他在穿衣佩劍的聲音,心裡一痛,淚水差點奪眶而出。

  他真的要丟下她走了?甚至連一句話也沒留下……

  幸好她早已收拾好了行囊,也隨時可以走,他可別想要留下她獨自一人。

  一等他步出營帳,寄芙便立刻起身穿衣套鞋,沒傷心的時間,迅速拉出床下她收拾好的小包袱,再背上醫箱,披上斗篷。

  守元帥營帳的八名侍衛接連見到元帥和軍醫在半夜出來,雖然心下都好生奇怪,但皇甫戎如今治軍嚴酷,沒人敢多問半句。

  一離開侍衛的視線,寄芙便朝馬棚狂奔。

  月光如水,幾千座的行軍帳篷緊捱在一起,而馬棚還遠得很。

  他若是要離開,一定會去馬棚,就算她沒趕上他,看馬蹄往哪兒跑,她便往哪裡追總成吧?

  她不知道自己已急得淚眼婆娑,只顧往馬棚狂奔。

  幸好,她趕到的時候,他還在喂馬吃草,想來是要馬兒吃飽一點,好一口氣跑得遠一些。

  「王爺……」寄芙臉色蒼白,胸口劇烈起伏,氣喘吁吁,步履已有些蹣跚。

  皇甫戎見到這不該殺出來的程咬金,面色一變,丟下手中的草,便大步流星的朝她走過去,怒道:「你這是做什麼?」

  她是有些被他的臉色嚇著,但她不退縮,也不能退縮,她鼓起勇氣與他對峙,理直氣壯的說道:「沒做什麼,王爺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不要丟下我。」

  他盯著她蒼白的小臉,眼中泛出一抹淩厲之色。「你怎麼知道我出來了,你沒睡?」

  他早就覺得她不對勁,只要他起床,她永遠都已經起床,而且這幾天她的臉色一天比一天灰敗,一副隨時會倒下的樣子,他問過她,她只推說是水土不服,已在服藥,不日便會改善,要他莫要擔心。

  搞了半天,原來是她根本沒睡,她肯定是配藥來強迫自己不睡,一直盯著他。

  「我覺得王爺要走,所以不敢睡……」寄芙可憐兮兮的說,眼淚又要掉下來了。

  皇甫戎一下子心軟了,把她擁進懷裡,不舍的道:「我哪裡是丟下你,此去兇險,我能不能活著都不知道,怎可以帶著你?」

  她縮在他懷裡,哭得更凶了。「我不怕兇險……」

  「你不怕,我怕!」他沉聲道:「我怕我會令你遇上兇險,我怕憑我區區的親王身分不能保護你,我要你待在最安全的地方等我,那就是燕京的顯親王府。」

  寄芙的身子猛地一顫,哭喊道:「不要!我不要跟你分開!」她有預感,此次一別,他們不會再見。

  「聽話,芙兒。」皇甫戎歎了口氣,撫著她的發,想不到他也有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一日。「你先回京,我已交代了周海和石硯、石墨照顧你,皇上那裡,我也留了信讓章齊轉呈,他只會當我真去遊歷大遼了,不會怪罪於王府,你在王府好好過日子,我若是沒死,一定回來,到時我做真正的大燕人,一生一世陪著你。」

  她柔腸百結,惶惶然的抬眸看著他。「要是你死了怎麼辦,我不是再也見不著你了?要是連你葬在哪兒都不知道,又該怎麼辦……」

  她知道勸不了他,所以只求與他天涯同行,可是他連她這一點點的要求也不允,他就不能想想,離了他,她一個人在京城要怎麼過?度日如年,有多燒心啊!

  「那你就當成我會回來,如此日子會好過一些。」皇甫戎知道這樣的安慰只是空泛之言,但他不能帶她走,如果他還是秦國的天子,他想如何便會如何,可恨如今他只是一個大燕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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