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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房俊麗很是得意的走上前,坐到床邊為皇上診脈。

  皇甫戎則挑眉看著寄芙,眼裡明顯寫著不認同,好似在問:你怎麼也來了?

  寄芙走到他身邊,知道他又怪她多管閒事了,不想他誤會,便幾不可聞地輕聲說道:「是安公公派人讓我過來的。」

  皇甫戎皺眉,不解的想著,安公公請房俊麗來合情合理,為何要寄芙也過來?

  「腹痛、噁心嘔吐和輕微發燒……」房俊麗診脈後又細細問過安公公關於皇上身子不適的始末之後,她的臉色瞬間變了又變。「皇上怕是染上了時疫。」

  安公公急道:「該如何是好?」

  房俊麗自信滿滿的道:「公公請放心,行轅裡有現成的藥,待會兒先讓皇上服一帖,至多三日,症狀便會舒緩許多,不用十日即可痊癒。」

  安公公頓時安心了,「咱家一時情急,都忘了房大人是醫治時疫的聖手了,有房大人在,咱們可以放心了。」

  房俊麗臉上得意,立即吩咐桑葉速去取藥,這一次不但在皇上面前表現了,皇甫戎也在,老天也在助她坐上顯親王妃的位置。

  「等等!」寄芙有些遲疑的說道:「可能不是時疫。」

  房俊麗沒想到會殺出個程咬金,她暗暗咬牙切齒,極想甩寄芙兩耳光叫她滾,但眾人眼睛看著,她不能失了身分,便冷冷地道:「寄姑娘倒是說說。」

  寄芙不想與她爭辯,只對安公公一福。「公公,可否讓寄芙為皇上診脈?」

  安公公在顯親王府早與寄芙熟絡,她如何為皇甫戎解毒,他都看在眼裡,何況把寄芙也找來可不是他擅自作主,而是皇上的旨意,他哪有不讓寄芙診脈之理,連忙道:「寄姑娘請。」

  房俊麗萬沒想到安公公會同意讓一個賤婢為皇上診脈,只得恨恨的讓了位。

  寄芙將三根手指搭在皇上的腕上,片刻過去,她的眉頭緊緊蹙起。

  皇甫戎走到她身後,低聲問:「怎麼了,皇兄有何異常嗎?」

  房俊麗更恨了,适才她診脈時,皇甫戎怎麼就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是腸癱。」寄芙面色凝重的答道。

  腸癱亦稱天釣症,意即上天要釣走一個人性命的疾病,由此可知此症之兇險,得了此症,便要準備辦後事了,連神仙也難救,且腸癱之痛,非比尋常,一般人早就哀號不已,皇上還能一聲不吭,著實不易。

  「你在胡說什麼?」房俊麗火氣騰地又上來了。

  「皇上手腕發燙,已是嚴重的急腹症。」知道腸癱的嚴重性,寄芙心裡實在急啊。「此刻若服下時疫方子,只會加重疼痛,萬不可以。」

  房俊麗嗤之以鼻。「笑話,我的時疫方子你又不知道,憑什麼說皇上不能服?」

  寄芙暗暗焦急,時疫方子是她的,她自然知道,只是現在並不是爭執的時候,她只能急道:「皇上眼下要即刻剖肚,將化膿的部位割下來,沒有其它法子了。」

  她聽脈象,皇上這腸癱不是蟄伏許久,而是急性腸癱,這種狀況最為兇險,若不剖肚會要人命。

  「剖肚?」房俊麗驚跳起來,顫聲道:「你你你這奴婢竟敢口出狂言?你知道如何剖肚嗎?那可是要割開肚皮,天底下能在人身上開膛破肚還能讓人不死的,只有大秦的醫仙風不殘老前輩,和他的得意門生、人稱神醫的顧月磊,憑你一個小奴婢?哼!」

  她左一句奴婢、右一句奴婢的叫著寄芙,聽得皇甫戎刺耳極了,他的聲音像是從冰裡撈出來般酷寒,「一個小小的奴婢都會剖肚醫治了,房大人身為太醫,難道連剖肚也不會嗎?」

  房俊麗頓時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地道:「並、並不是只有下官不會剖肚,下官的師傅,太醫院尤院使也不會行這剖肚之術,王爺莫要被那奴婢糊弄了,以為剖肚割腸是簡單之事,攸關聖上性命安危,王爺定要慎重。」

  「安守貴……」皇甫仁動了動唇,安公公立即附耳過去,沒人聽見皇上講了什麼,只見安公公不住點頭。

  等皇上說完,眾人皆望著安公公,聽他扯著公鴨嗓子道:「皇上的旨意,讓寄姑娘為皇上剖肚割腸。」

  房俊麗急著阻止,「安公公,她是胡謅的,萬萬不可讓她為皇上剖肚割腸!」

  安公公只垂眸掃了她一眼,冷淡的說:「房大人若是沒能力,便請出去吧,不要耽擱了寄姑娘的診治。」

  房俊麗大傷自尊,臉上滿是不敢發作的怒意,忿忿地出去了。

  寄芙需要幫手,還需要大量的物品,安公公立即著人去置辦,並派人去找她指定的吳、劉兩位大夫來。

  之前一起製藥時,寄芙大約知道城裡幾位大夫的水平,吳、劉兩位大夫都是沉穩的性子,想來能幫到她。

  兩位大夫趕到之後,知道他們即將要做的事,都嚇了一大跳,剖肚在大燕朝已是前所未聞的醫術了,何況對象還是皇上,頓時兩人臉色都煞白了,腦子也不靈光了,心跳得像快從嘴巴掉出去似的。

  寄芙先是喚來皇上的侍衛,將床搬到了房間正中央,接著鎮定地對吳、劉兩人道:「勞煩兩位用醋把這屋子薰蒸一遍,換上藥熏的袍子。」接著她看向其它人,又道:「其它人都請出去。」

  皇上已服下迷神散,很快便會失去神智,至少要三個時辰才會清醒,足夠她剖肚再縫合了。

  兩層幃幔將床圍著,十來支兒臂粗的牛油巨燭擺放在床的四周,乾淨的白布在幾上整齊放了一大迭,止血散也很充足。

  寄芙打開藥箱子,抽出刀具匣,挑好刀子。

  她眼神明亮,對這些事情並不陌生,她知道要怎麼剖肚,知道剖肚後會看到什麼內腑,她剖肚過,也縫合過,但她是在哪裡剖肚的,為誰剖肚的,同樣一點頭緒都沒有。

  一切就緒之後,寄芙神態鎮定,執起鋒利薄刀,吳、劉兩位大夫都倒抽了一口氣,心緒都有些淩亂,而她像本能似的毫不遲疑,落刀剖開了皇上的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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