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瓔 > 富貴青梅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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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他的家人,因為很少聯絡,他的父親是個實業家,性格嚴肅,一年笑不到三次,母親是唯唯諾諾的家庭主婦,唯夫是從,他兩個哥哥都是成功人士,大哥是醫生,二哥是政治人物,但他們平常很少交流,家庭情感相當淡薄,說不定他們還不知道他出事了呢。 即便知道,在他的靈堂上恐怕也很難擠出淚來,父親還可能將他的死歸咎於他的不聽話,不肯乖乖接下他的事業,偏要去搞水土保持、環保治河等等無用的東西;母親可能會為他的死偷偷哭泣,但也僅止於此了,他向來不是個貼心的兒子,又怎麼期望她會有多悲傷? 「好,那我出去了。」裴班芙還是有眼力見兒的,她看出他的頹喪,心想還是讓他自己一個人靜一靜的好。 她起身,走到門邊卻沒有立即開門,她想了一下,沒有回頭,忽然說道:「淺平哥,我不是你想的沒心沒肺,我只是……只是不想家人擔心,也不想影響了瑛兒、康兒,不想讓他們想起他們是沒爹沒娘的孩子,所以才整天笑嘻嘻的……其實我很內疚,我一直抱著愧疚的心在過日子,為了救我一個人,娘、哥哥、嫂子都死了,我的命是他們用命換來的,我沒有資格活得不好,不但不能不好,我還要過得比任何人都好,這樣才對的起我娘我兄嫂。」 說完,她開了門,默默的帶上房門出去了。 看著被關上的房門,陸淺平說不出心裡頭是什麼滋味。 她總是笑得很用力、很大聲,原來背後,有那麼大一塊傷口…… 他突然懊惱極了,他怎麼能把命運對他的捉弄遷怒到她身上?就算有人該對他此刻的處境負責,那也絕對不是她。 §第二章 離家探訪災區 一夜無眠,陸淺平的臉色明顯不好,他尋思著要向裴班芙道歉,他不該把氣出在她身上,她沒有欠他什麼,相反的,若是沒有裴家人,原主和陸慕娘就無家可歸了,是裴家給了他們母子一個能夠遮風避雨、安身立命的地方。 「有什麼事嗎?」 一早,陸淺平便看到院子裡裴一石、裴再思和葉東承在整理乾糧,一袋一袋的往推車上放,裴班芙也在幫忙,手無縛雞之力的陸慕娘則在旁邊看著,柳眉深蹙。 聽到陸淺平發問,陸慕娘憂心忡忡地道:「岐州水災,死了好多人,你裴大叔他們要去捐物資,也不知道大水會不會再來,會不會影響到咱們崇州……」 裴再思道:「老天要把雨下在哪裡,雨勢會有多大,誰也不知道。」 裴一石歎氣道:「若能提前知道,百姓也能提前撤離,就能免於災難了,即便保不住身家,也能保住性命。」 裴一石有秀才功名,在鎮上開了「初心學堂」,很受村民敬重,當年他原本前景看好,不料鄉試那日卻高燒,病了幾年,他不得已放棄再考。 說也奇怪,他放棄科舉之後,病卻不藥而癒,他便斷了念想,當自己與舉人無緣,開起學堂,當起授課解惑的夫子。 裴再思憂心忡忡地道:「這些年,死于水患的百姓逐年增加,因水患流離失所的難民也越來越多,朝廷不僅束手無策,賑災的官銀還大半都進了貪官污吏的口袋,沒有幫助到真正需要的老百姓,再這麼下去,只怕會……唉。」歎息一聲,把「官逼民反」四字咽了回去。 一邊聽著他們的談話,陸淺平一邊看著勞動中的那四人,神情卻若有所思起來。 裴班芙的娘親和兄嫂死于水患,葉東承的爹娘也是在水患中喪生,大嶽朝似乎有嚴重的水患問題,而眼下還無人解決的了,水患問題肯定令掌政者如芒刺在背。 「所以才會有治河皇榜呀。」裴班芙把兩袋玉米推好,心有所感地道:「誰要能治好東河,誰就是咱們大岳的大英雄。」 陸淺平挑了挑眉毛,「治河皇榜?」 裴一石瞅了他一眼,道:「皇上貼出了皇榜,召請天下名士整治東河,若能令東河不再氾濫,加官進爵不在話下,不過那皇榜貼出已整整兩年了,至今未有人揭榜。」 陸淺平心裡一動,他似乎找到他穿越來這裡的理由了。 深夜,一抹修長身影在桌上留下一封書信,吹熄了燭火,無聲推門而出,剛毅的面孔上,他的眼神炯炯發亮,不像一個夜半還未入睡之人,正是白日裡動心起念的陸淺平。 他要去岐州看看,雖然知道當地目前水患嚴重,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唯有到了岐州才能真正瞭解問題所在。 這些日子以來,他攢了些銀子,這些錢足夠他來回了,可首先他得去鎮上雇輛馬車。 他轉身帶上房門,夜已深沉,小庭院裡寂靜無聲,只有灑落的月光,等到天明,有人發現他不在時他已經出城了。 驀地,他身後的衣襦叫人拉住,他吃了一驚,還未回頭,便聽到一個甜甜的聲音輕快地問道—— 「淺平哥,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不要說去茅房哦,大半夜的,哪有去個茅房穿這麼整齊還帶包袱的。」 陸淺平蹙眉,要命,是裴班芙! 他慢慢的轉過身去,她也順勢松了手,對上了她的臉,就見她明燦的臉上,一雙亮晶晶的眼眸笑吟吟的望著他。 他挑起眉,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問:「大半夜的,你又為什麼不睡?」 「我睡不著,起來走走。」裴班芙眼睛滴溜溜的直往他的包袱看,又問:「淺平哥,你不會是要離家出走吧?大娘雖然不是你真正的娘親,可做人不能這樣,你不能拋下大娘自個兒遠走高飛,大娘會哭的。」 陸淺平義正辭嚴地道:「我不是要遠走高飛,我是有事要去辦,辦完自然會回來。」 「哦,什麼事?」裴班芙摸著自個兒光潔的下巴,「什麼事不能正大光明的出去辦,要半夜偷偷摸摸的去辦,是去做賊嗎?」 陸淺平看著鬼靈精一般的裴班芙,知道她不好打發,不管說什麼理由,她都不會相信,他索性歎了口氣,道:「你能不能當做沒看見我?」 他的第六感向來很准,此刻他有個不太好的預感,這丫頭不會只是拉住他那麼簡單。 「能!」裴班芙笑咪咪的看著陸淺平,「只要你帶上我一起去。」 「你又不知道我要去哪裡,怎麼就想跟我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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