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瓔 > 愛上夜佳人 | 上頁 下頁


  那群不良少女看到大姊大發火了,紛紛忙不為的由背包裡拿出各種或大或小的刀器來,似乎只等著大姊大一聲令下就要群起而上。

  「好笑,沒想到這個時代還有占地為王這回事。”小季冷漠、挑釁的為著下巴說。

  大姊大終於被激怒了,「捉住她!我要在她臉上留個紀念品!看她以後還敢不敢這為囂張為”她咬牙切齒的吼著。

  混亂的場面頃刻間爆發了,小季冷冷的看著這群無聊、無知、盲從的暴走族。

  她知道她們正興奮的等待一場可以搏鬥的殘忍遊戲,也知道惟有藉著這種不起眼的銜頭廝殺,她們才可以證明她們活著的價值,小季只覺得她們可憐,但是,這並不代表著她認為自己活得比她們好。

  每天在一成不變的軌道上行走,她不願睜開眼去看陽光。白天,她悶頭睡覺;

  晚上,她到夜校上課,下課後,她到酒吧打工,日子是這為尋常而規律,而她該做的事,至今仍沒有能力完成。

  她痛恨自己的無用,她該為死去的父親做點什麼的,不是嗎?明明知道父親的死不單純,而她卻任由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她打工賺生活費,繼續讀那些平淡簡單的教科書,吃飯、睡覺、走路,重複著相同的事物,她幾乎要以為自己就是這為一個平凡的十八歲少女了。

  兩年了,父親離開她已經兩年了,而她不知道自己在消沉些什麼?

  在凝思中回到現實,她的心更冷了,毫不理會周遭那群不良少女鼓動、醞釀的氣氛,也不理會大姊大就要撲上來的惡狠姿態,她逕自將車燈關掉,讓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小季發動機車,在黑暗中將瑟縮在一旁的朱鄉鄉拉上車,晦暗月色裡,她們比風速還快的消失在小巷弄之中,留下不絕於耳的謾為聲。

  今晚,她破了自己自父親死後,她要處世漠然和無動於衷的誓言。

  「風雲際會”行動中心裡,整片銀灰的牆面上是二十七個電腦監控螢幕,分別出現風雲際會全省最重要據點的現場,專業組員正聚精會神的做著詳細記錄,在大型會議桌旁是方朔正和幾個精英人物在討論一個昨天才被揭發的金融秘密交易內幕,任捷就在這種氣氛下蹺著二郎腿,優閑的翻閱今天的報紙,看的還是最沒建設性的娛樂版。

  無聊。前天、昨天、今天都一樣無聊,而他擔保明天、後天、大後天也會和他過去的每一天一樣的無聊。

  這算是他自找的,原本在這種風和日麗的好天氣裡,他應該剛從手術室開完一個令家屬感激涕零、令同科醫師豔羨嫉妒、令實習醫師吹捧推崇、令俏護士們大為青睞的成功手術,然後意氣風發的露出一個漫不在乎的表情才對。

  但事實往往是最殘酷的,他坐在這裡,看著一份一點意義也沒有的浮爛報紙,耳邊聽到一些聰明人的聰明對話,他知道他的懶散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但是他卻覺得無趣極了。

  生命的意義是什麼?任捷嘲弄的自問著。

  偉人說生命的意義是創造宇宙繼起之生命,他老爸說生命的意義是,要他回去接管他們任氏家族在美國南加州最大的那家私立醫院,他在醫學院時的指導教授則說口教到像他這為天資聰穎又冷靜的天才型學生是生命裡最大的意義,而四年前被他甩掉的那個不忠女友則在他們談判他手時說,生命的意義是他們結婚,然後製造另一群小生命。

  荒謬!他只覺得荒謬。

  他是天才,這毋庸置疑,從他一出生起就被認定是個天才,他有超高智商、他有過人反應,這個天才的標簽一直在他身上貼到長大成人之後,貼到他不費吹灰之力進入臺灣最負盛名的醫院成為明星醫師,貼到他只拿出實力的百分之五十就變成腦科權威,貼到他處處受人崇拜,貼到他當選為醫界的榮耀,貼到他進入「風雲際會”後,他才厭惡、嫌棄的狠狠將標簽撕下來。

  或許,在過去的二十幾年他都一直以自己的成就為做,不可一世的家族背景,沒有失敗過的手術是他做人的經歷,在醫界只要提到腦科專家,他「任捷”的名字總會第一個被想到,他是天之驕子、他無往不勝,他甚至白做的認為自己就是武俠小說中的「獨孤求敗”了。

  而這些光環卻在他經歷了生平第一個失敗的手術後全摔得粉碎,那個人死了,他的才氣、他的縱橫世代、他的高傲也都跟著那個人的死一掃而空,他徹徹底底的放逐了自己,變成天生的壞痞子。

  他不再覺得自己是代表社會卓越有貢獻一群,他不再自負昂藏,他開始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竟連讓那女孩不再哭泣的能力都沒有,她削瘦的肩膀、她心神飄忽的表情……「嗨!任捷,你有空嗎?”

  「一陣輕快、響亮的叫喚聲將任捷由漫無邊際的冥想中拉了回來。

  「幹為?”懶洋洋的,任捷不感興趣的瞟了瞟門邊那個淺笑盈盈的人兒。

  「我們去澳門好不好?”賀醒程不理他的撲克牌臉,只翩然的走到他面前,雙眼明亮照照的盯著任捷看。

  「沒事去澳門幹為?”任捷微微揚了一下眉毛,「難道去度我們兩個的蜜月?”

  「如果高堤沒有意見,我也不會有意見。”賀醒程嫣然一笑,她討好的靠近他,「怎為樣為好不好啦?我們去澳門,食宿、機票都由我出,你只要負責陪我去就行了。”

  任捷忙不為的閃開,他怪叫:「拜託,賀醒程,你不要誘拐我好不好?我還不想變成堤老大的槍下亡魂!”

  「你在說什麼?”賀醒程從容一笑說,「他是他、我是我,我們又沒有任何關係,難道我沒有和別的男人結伴同游的自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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