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薰 > 主子的傀儡 | 上頁 下頁
二十一


  「沒有,姑娘多心。」綠茴一揖,「婢子回司香院回話了,姑娘留步。」

  明明有事,只是人家不說,自己總不能揪著對方領子道「你給我說」,唯一慶倖的是,綠茴的樣子頗開心,眉眼之間笑意十分明顯,有點……啊,是吳嬤嬤那種「恭喜小姐,賀喜小姐」的表情。

  對,沒錯,就是那表情。

  看著桌子上的宣紙染墨,昨天才知道她會畫畫,今天就送來了,唉,真要恭喜自己,賀喜自己了嗎?

  因此,端木琛每三四日帶她出門一趟,天氣漸熱,去山上湖邊,既有美景,又消暑氣,有時也會去江邊別院——說是別院,其實是臨江而建的一座兩層建樓,各河港的賬本登記,每十天送來一次,端木琛每日出門,便是來到這裡看本子,偶爾朋友來訪會叫上琴娘茶娘,賞臨江景色,侃侃而談。

  端木琛是商人,沒那樣多規矩,同他出去,他也不會要求自己覆面,一次兩次,管事丫頭便認得她,端木琛甚至早命人把她喜歡的茶品跟點心都備著。

  對水雲路來說,這是很奇怪的體驗,在京裡,嫡母恨不得沒她這人,在馨州,端木琛似乎有點刻意要讓大家知道她是誰的意思。

  相敬如賓已經是她所想像最好的夫妻關係了,至於兩情相悅什麼的,太奢侈,不敢想。

  慢著,兩情相悅?不是,自己可沒因為他的諸多關心就心動了,才沒有……

  轉眼夏天過去,初秋到。

  婚禮在即,即使是「只結親不迎娶」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水雲路知道這大抵是婚前最後一次出門,婚後一個月也不好出門,接下來天氣轉冷,更不可能出門,所以下次有機會出來,應該是來年春天,於是打定主意,絕對要去一個可以待上一整天的地方,直到天黑才回程。

  端木琛一聽到她這偉大志願,忍笑推薦了朝然寺,寺前有街,寺後有湖,寺中還收藏一些老陶。

  這個夏天跟端木琛出門時,沒有一個地方不好玩,所以饒是對寺廟沒興趣,水雲路也沒反對。

  一路行來,風景壯闊,竟是比之前去過的地方都好,有些紅葉已經轉了顏色,從樹叢中偶爾探出一叢紅,分外可愛。

  大抵是知道短時間內不可能再出門,水雲路更努力的想記下沿途景色,山,路,街邊小亭,各有異趣。

  車行一個多時辰,總算停下。

  端木琛先下了車,接著扶她出來。

  朝然寺真不愧是名寺,水雲路抬頭望著那寺門,感想只有兩個字:好大。

  既然是名寺,善男信女自是不少,有女子結伴,也有舉家出遊,人人虔誠拿香祭拜,或者擲茭求問,十分熱鬧。

  端木琛說道:「朝然寺以簽靈有名,不過你想必不信這些,我們直接去後山遊湖吧。」

  水雲路抿嘴一笑,「我不信,不過嬤嬤跟丫頭們信呢,知道要來朝然寺,準備了一下午,讓她們去吧,耽誤不了多少時候。」

  他很乾脆的說:「既然你開口了,那好吧。」

  那些嬤嬤丫頭聽到要直接去後山時,原有些失望,但聽得那句「好吧」立刻又喜出望外,趕緊謝了,各自進去。

  朝然寺建在半山,前庭極大,鋪著石子磚,眺望遠山風景,其實也不無聊。

  端木琛笑說:「你是國師孫女,這陣子家中可有人與你相詢事情?」

  「許姨娘來過一次,說想給珊瑚姑娘招贅,有兩個童生各有各的好,問我該給女兒選誰好。」水雲路半好笑半無奈的說:「我說,我只是神官,又不是神仙,哪能給你選婿,讓珊瑚姑娘與兩人通通信,過陣子珊瑚姑娘自然會告訴她。」

  「是真不能選,還是不想選?」

  「不能。」

  「不都說水家能蔔吉凶?」

  「不能。」

  「那金凰之日,鴉青之日……」

  水雲路沒想到他還記得,倒有點意外,「那是天的凶吉,不是人的凶吉,神官並非能上達天聽,只是讓人心有所安罷了,你見過我祖父母,見過我父親嫡母,應該不難理解,那些都只是虛言罷了。」

  這些話,若是早些月,她還真不敢說,但經過這些日子,自己過得什麼樣的日子,自己最清楚,命捏在他手上,他都沒怎麼樣了,還有什麼好擔心?就連那個什麼日課,天罰傷嗓都是刀疤嬤嬤編出來的。

  正想跟他再說清楚些,卻聞到一陣玫瑰香氣。

  伴隨著玫瑰香氣的,是一個嬌聲軟語,「端木少爺。」

  聲音的主人是個年輕女人,膚如凝脂,豔色絕倫,耳墜琥珀,頭戴寶珠,穿著一件蜜柑色的交領襦裙,更襯得臉上隱隱生光。

  語音軟糯,身段優雅,從臉孔到舉手投足都是美人,後面兩個丫頭也是規規矩矩的站著,但水雲路總覺得……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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