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薰 > 相思無悔 | 上頁 下頁 |
六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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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道:「既然尚將軍這樣說,本郡王這就準備回京了,期待尚將軍凱旋歸來,到時候我請尚將軍喝酒。」 「凱旋的祝福臣收下,但喝酒就不必了。」 安定郡王也不惱,面對姚玉珍剛剛的指責跟訴苦,也只當作沒聽到,輕輕鬆松轉身離開。 尚靈犀看了姚玉珍一眼,「還不走?」 「我……我能去哪?」 「去哪都行,離開軍營就好,姚玉珍,一個時辰內你還在軍營,我就殺了你,好,現在開始算時間。」 姚玉珍跟她相識多年,自然知道她言出必行,於是急道:「那尚將軍給我點銀子吧,幾百兩也可以,我在夏家被禁足,連月銀都沒有,這趟西行,已經花光我所有的體己了。」 「我有銀子,但我不會給你,我說過,已經開始算時間了。」 污辱了夏子程,還想她給銀子過晚年,別想,要不是濫殺有罪,她早就把姚玉珍的人頭絞下,給夏子程當供品。 姚玉珍見狀,「你給我銀子,我就跟你說一個夏子程的秘密。」 「我不想聽。」 「真不好奇?和你有關的。」 「既然是秘密,那就讓它一直是秘密,姚玉珍,趁我還沒改變心意前快點走,不然我怕自己終究沒能壓抑住怒氣。」 姚玉珍笑了起來,突然看到她手中的翡翠蠲,睜大了眼睛,「你怎麼會有這個?」 她記得夏子程跟她說過,夏家有一枚祖傳玉蠲,翡翠材質,現在在祖母手上,祖母老說將來他娶了媳婦,那蠲子就要給孫媳婦。 他形容得很仔細,翠綠色的,通體晶瑩,最難得的是上面有一抹正紅——翡翠帶絲已經少有,而且都是暗紅色,有純紅絲的翡翠,這世上只有一隻,就在夏家。 就算夏子程沒形容給她聽,她也知道,因為那只翡翠紅絲蠲子在京城的後宅圈很有名。 夏老夫人居然把要給孫媳婦的手蠲給了眼前這假男人? 姚玉珍突然驚怒交加,忍不住想刺激她,「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喜歡他,不過你喜歡也沒用,他死了,不會跟你長相廝守的,我還是跟你講吧——大喜之日那天,雖然下起大雨沒擺酒,他還是喝了不少,晚上進房見到我時,不說一句話,只看著那塊有你名字的玉佩。」 尚靈犀心中一動,皺起了眉。 姚玉珍嘻嘻一笑,「怎麼?覺得難過了?夏子程心中有你,但他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可我知道,現在你也聽明白了——知道西疆來敵,他第一時間就在朝堂上請命出征,連家都沒回就去了校場,對你可真好。尚靈犀,心裡難不難過,要是他不那麼短命,你們或許有機會的,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晚了,你就繼續相思到老吧,我好歹還有個女兒可以當依靠,你呢,什麼都沒有。」 姚玉珍說完,高高興興的離開,對她來說,人生的較勁還是自己贏了,自己曾經進入夏家,自己生下女兒,不像尚靈犀,什麼都沒有,年紀有了還孑然一身,最蠢的是喜歡著一個死掉的人。 尚靈犀聽完這些話,一直要自己冷靜下來,但還是沒辦法,於是走出營帳,進入了放置夏子程棺木的所在。 前面供著蠟燭跟一些素果,她吩咐了,香火不能斷,聽說亡者就是看著香火的微光才能到佛祖身邊。 她在棺木邊盤腿坐下,頭靠在棺木上,「夏子程,姚玉珍說的是不是真的?」 「你真的在洞房花燭夜,看著那塊玉佩?」 「你真的知道西疆有難,第一時間就自請出征?」 當然沒人回答她。 夜深了,只有狂風呼嘯的聲音,燭火在風中艱難的燃著,左搖右擺,使得帳內的影子也顯得詭譎不定。 一個死人,一個活人。 死人不會說話,活人卻想要答案。 尚靈犀的雙手撫上薄棺,眼眶無法控制的開始發熱,都一個多月了,她還是無法相信,夏子程的人生定格在二十七歲,她永遠沒辦法看到他成為中年人的樣子,也沒辦法老了還跟他一起敘舊話當年,她很想有機會能跟夏子程的孫子說,你們爺爺當年可勇敢了,西堯人稱小閻王,看到他的軍旗都會害怕……但再也沒這機會了。 夏子程,你心裡的我到底是什麼?是像你說的把我當兄弟,還是像姚玉珍說的,心裡其實有我? 她忍不住想起驛站失火那夜,當時自己從了他,除了多年相思,還有一點,他喊了她的名字,他喊了尚靈犀。 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她。 雖然酒醉醒來後夏子程什麼都忘了,繼續跟她稱兄道弟,但是在當下,他是清楚的,知道眼前人不是別人,是她。 這一個多月來,尚靈犀都在後悔,自己沒把玉兔牽出來跟他相認就好了,他不去遛一圈,也不會被瑪卓人抓,死得也不會這麼慘——拿著自己的頭顱,被長槍立著,望向東邊,怎麼想都很屈辱。 以及心痛。 向靈犀一直以為「心痛」是話本裡深宅小姐才有的情緒,直到夏子程死訊傳來,她才知道心真的會痛。 每次想起他的樣子,就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她胸中翻攪,捏碎她的心,等她好過一點時,那只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再次出現,再次捏碎,那過程太痛苦了,她甚至想,就這樣一直心碎著也好,別再有好的時候,她真的禁不起那一陣陣的抽痛,直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總得不斷的要自己冷靜,才能慢慢從情緒中抽離。 她這外人都這樣了,夏家人想必更加悲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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