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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清楚知道自己的計劃根本不可行,他不能那樣多年沒有正妻,尚靈犀就算等弟弟長大,也不可能隨他來京城定居。

  她說過,要在西疆待一輩子。

  「尚靈犀,我這麼混帳,你別看不起我。」

  「怎麼會。」

  「那你臉色怎麼這樣難看。」

  尚靈犀打起精神,「難看啊……大概有點捨不得大家吧,朝夕相處了四年,不算短的日子呢。」

  「玉珍雖然以貴妾的身分過門,但因為兩家有姻親關係,還是會擺幾桌酒,你來不來?」他想多見她一次是一次,就算那場合不合適,他還是想見她。

  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對她產生感情上的變化,也許很早,他自己都不知道,也許一直都是,只是沒發現而已,所以在西堯宮中清點東西時,他一看到那塊刻了「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的羊脂玉就扣下來了,並且不打算送給她,而是要做成隨身玉佩,自己戴也或許是第一次打勝仗回來,她一身染血的金色鎧甲,頭髮隨風飛舞,在沙地上笑得張揚。

  但這些都只能是記憶了。

  他的家在京城,她的家在西疆,不管他們幾歲,她的責任是否已經了卻,都是沒辦法在一起的。

  尚靈犀搖搖頭,「不去了,我的銀兩還要留著給賀寧過日子,就不送禮了。」

  「你真不來?」

  「不去,我還得回家看祖母跟母親,這回聖旨來得倉促,雖然勝仗,但我連尚家都還沒回去過一次呢。」

  不能去啊,夏子程,我會哭的。

  我跟姚玉珍在同一晚上發生了一樣的事情,她給你做了貴妾,將來在夏家的殷殷期盼下生下你的長子長女,我卻得想辦法給自己的孩子弄一個出身,就算我是西疆的女魔頭,只怕到時候也會哭出來,那就太難看了。

  原本想問問自己有孩子了,他打算怎辦,沒想到姚玉珍倒是解決這難題,她連問都不用問了。

  因為一樣的事情發生兩次,怎麼想機率都很低,而姚玉珍又是先開口的那個,這樣她再用一樣的說法,就會很像騙子……

  「對了,別說我的渾帳事了,你找我,是什麼事情?」

  「我想……你起個名字給我。」

  「起名字?哦,我知道了,玉兔的小馬要用的是吧,我想想,就叫做『信芳』吧,信用的信,芬芳的芳,公的母的都可以用,出自離騷,『苟餘情其信芳』。」

  「信芳。」尚靈犀念了一下,心裡覺得喜歡,「那好,我就要這名字。」

  手不知不覺摸上肚子,小信芳,娘等你。

  不管你是男孩還是女孩,娘都會很開心的。

  這兩日心情起起伏伏,在聽到「信芳」二字後,總算安定下來。人啊,扭不過天,尚家在西疆世襲罔替,夏家在京城各種姻親關係盤根錯節,真是各種不合適,哪怕她懷了孩子,也想過等弟弟長大後再來京城找他,但終究是連那機會都沒了。

  啊,我也懷孕了,啊,也是你酒醉那天懷上的——怎麼想都很荒謬,這種話她說不出口。

  所以只能當作沒事。

  尚靈犀唯一慶倖的是,自己昨天把藥吐了出來,經過一夜沉澱,她更想要這孩子了,哪怕將來會有很多問題,她還是想要。

  至於將來要不要讓孩子回京認親,那些等十六年後再說吧。也許那時候夏子程過得很好,那她自然不會去打擾他。若是他過得不好,那她……好像更不該打擾他了。

  結論就是:孩子自己生,自己養,別打擾他。

  聖旨果然下來了,准她休假一年,還給了她五千兩,當遊山玩水的開銷。

  尚靈犀離京前,分了一半給賀甯,賀寧也不推辭,說:「我沒娘家可以依靠,此後在京城中能依靠的只有銀兩,也就厚著臉皮收下了。」

  「收下收下,我一個人也用不了這麼多,你請遠志幫你買些鋪子收租,不斷的小金進帳,可比大金放在身邊要實用。」

  「大堂姊……」

  「我明白。」

  兩姊妹又握了握手,尚靈犀這才上了馬車——因為有孩子,所以不騎騰起了,另外跟夏子程要了兩個小兵,吩咐他們把騰起跟玉兔送到西疆。

  眾人只知道她要遊山玩水,卻不知道她打算南下生孩子去。

  小糧自然已經從賀寧口中知道,雖然震驚無比,但她是忠心的丫頭,這些年來看著小姐怎麼愛慕夏校尉,她覺得如果兩人沒結果,有夏校尉的孩子也很好啊。

  馬車慢慢離開,城樓越來越小,終於消失在眼前。

  尚靈犀也不知道這個決定是福是禍,但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去做就是了。

  大隱隱於市,於是南下找了最熱鬧的梅花府住下,住在宅子最多的青銅胡同——人一多,人人對鄰居都沒興趣。

  尚靈犀常常挺著肚子去湖邊散步,也沒人多看她一眼。

  就這樣冬去,春至,夏來。

  秋天到了。

  七月三日那天,肚子開始抽痛。

  她有的是銀子,產婆自然早早準備好,疼了兩日,這才在七月五日生下一個男孩。

  信芳是男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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