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薰 > 閑妻鎮後宅 | 上頁 下頁 |
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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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小玉被打得眼冒金星,婆子一鬆手,便整個癱在地上。 她覺得臉上又熱又辣,鼻子還有點濕,一摸,滿手都是血,而且還在繼續流,滴滴答答。 她也不擦,稍微鎮定過後,抬起頭來,那堂官看她被打成這樣還是沒求饒,一時之間倒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廳上後頭已經聚集了二十幾個來看熱鬧的,人人都聽見霍小玉說要找李益來對質,自己若是不准,倒是顯得奇怪。 猶豫間,突然一陣騷動,卻是一個青年急步走了進來,氣勢凜然,竟沒衙役攔他。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崔大太太驚呼,「十郎。」 霍小玉轉過臉,看見李益的神色——從剛開始的焦急萬分,到對上眼的心疼難忍。 明明是大雪天,他額上卻都是汗,不知他是從哪裡趕來的? 一樣的名字,一樣的容貌,但舉止個性完全不同,這個李益,很真誠,他上次說——「你過往陪酒陪笑,跟別人有書信往來,我都知道,那是因為你母親生病,為生活所逼,我不介意」,他是真的不介意。 以前也有人跟她說過「我不介意」,但那是看在她青春美貌上,她這樣的才貌帶出去詩會,很有面子,可等自己容顏不再,色衰愛弛,男人就會介意了,會說她不是老實女人,好吃懶做,所以寧願陪酒陪笑,日進十金,也不願遵守婦道做些女紅過日子。 只有他跟她說過,「那是因為你母親生病,為生活所逼」,聽到他這麼說時,她其實很想哭,她被誤解習慣了,沒想過會有人明白她的不得已,她覺得自己的委屈有人看到了。 霍小玉原以為今日挨板子挨定了,而且還得目睹母親被打死在自己眼前,她很害怕,若母親因她而死,她也活不下去了。 離開霍家後,一次一次的難關,沒有一次讓她這樣害怕,失去母親這種痛苦的後果,她撐不住。 兩世人,多次難,爹爹走後,再沒人在她遇難時趕來保住她。 李益—— 這一世,她從沒對他好過,一次也沒有。 可是,他一直對自己很好……她不用求他,只要她開口,他就會盡力…… 她外表溫柔,內心反骨,他都知道。 「新科士李益見過堂官大人。」 「李科士客氣。」 「此女是我的未婚妻,卻不知道她犯了大黎朝哪條律法,要被打到雙頰破皮,鼻血不止?」 堂官驚了,「霍小玉真是李科士的未婚妻?」 「是,我們口頭約定在前,禮部掌司歐陽大人已經答應替我作媒。」 堂官沉吟了一下,「李科士可否上前一談?」 等對方上前,為了表示誠意,他也起身下座——書雋科四年一試,一次錄取二人,雖然難得,也不算那樣希罕,之所以對李益另眼相看是因為皇上崇信佛法,十分禮遇昭然寺,而京城人都知道昭然寺住持親自接他上寺中暫時出家的事情,有這層淵源,就算是白身世家出身,官途也肯定光明。 堂官低聲道:「崔大太太與崔小姐前日來我府上找我母親,說科士被一個花姐兒纏上,科士人好,不忍告官給她教訓,卻讓這花姐兒得寸進尺,到處宣稱自己是李科士未過門的妻子,我一來想著崔家兩代為官,二來也想給李科士賣個好,這才開了今日大堂。」 李益心裡想著,原來如此。 姑母與表妹上古寺巷的事情,他自然知道,不過見霍小玉沒動靜,他也不好上門,又見表妹這陣子老實抄佛經,覺得最後應該就是抄經了事。 直到今天要出門時聽兒馬夫碎念著,方才載了老爺跟太太去衙門,一出門輪子就不小心陷在泥坑中,幸好老爺沒多責怪,換了輛馬車就匆匆走了。李益心頭有了不好的預感,直接派人去古寺巷,婆子說霍小玉被衙門婆子帶走了,理由是冒用官諱。 他匆忙趕到,她雖還沒被拖到門口挨板子,但臉上已經挨了一頓。 「若不是崔姑娘斬釘截鐵說自己才是李科士的走婚妻,崔大太太又拿出李老太太的信件為證,我怎可能為了這種事情開正堂。」 「都是外傷,養些日子就行了。」貝太醫道,「我回去調些玉膚膏,早晚擦一次,別碰水,不會留疤的。」 李益點點頭,「桂子,你送貝太醫出去。」 等貝太醫出了小廳,李益轉頭又對霍小玉笑道:「可放心了?」 霍小玉「嗯」的一聲,她喜歡自己的容貌,喜歡對著鏡子打扮,不想留疤。 「等……等我臉好了,便……便……」 李益笑問:「讓我來娶你過門?」 她輕輕點點頭。 「我現在前途大好,但官運難說,事事難料,也許將來會去不毛之地,甚至是更奇怪的地方,我若是其他身分,你可還跟著我?」 「……跟的。」 「那好。」李益笑逐顏開,「你這傷看似嚴重,但貝太醫既然說養幾日,那應該就不用耗費多少時間,等臉傷好了,你母親的身體應該也更健朗些,我們便借歐陽大人府上辦個婚宴,然後回雲州過年。」 「可你家裡——」 「放心,我家還算簡單,叔父都已經分家,家裡就只有我爹這一個嫡房,嫡母姓盧,我母親姓左,另外還有兩房姨娘,家裡姊姊都已經出嫁,弟弟剛娶媳婦,另外還有個已經訂親的妹妹,明年過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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