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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隔日牛小月一早開了濟世堂的門,春暖就來了,給她帶了小紙條。

  紙條上也沒什麼曖昧話語,就說已經出了京城,預備上船,落款一個字:言。

  牛小月頓時心花怒放,他出城了還記得自己。

  春暖笑盈盈的說:「這是我們尉遲家自己養的信鴿,可比馬快多了,奴婢昨日就想過來,但怕太晚擾了濟世堂休息。”

  「多謝春暖姊姊這一趟,只是這紙條還請春暖姊姊替我收好。”牛小月紅了臉,「來日……情況允許我再取回。”

  春暖知道牛小月不過小康之家,就算有自己的房間,只怕嫡母跟嫂嫂都會進來找東西用,說不定幾個小侄兒還會在她房中午睡,沒有隱私可言,這紙條當然不能留在家裡,於是笑說:「小牛醫娘有什麼儘管交代,不用客氣。”

  春暖走後,牛小月整個人輕快得不得了——昨日的事情已經忘記。

  今日要找時間跟爹爹還有嫡母說,以後不去汪家了,實在太偏僻,那種事情要是真發生,她就不用活了。

  「小月。”李氏懶洋洋的出來,「你今日是不是都在家?”

  「下午要去黃家。”

  李氏聽了真是說不出的羡慕。

  李氏求了婆婆好幾次,想讓婆婆命令甘姨娘教自己牛家手,婆婆就是沒同意,說公公不會允許的。

  真不明白公公為什麼這麼寵甘姨娘,也不過就是懷孕罷了就不用出去給人松筋散骨,一個姨娘過得跟個太太也沒差別,甚至小叔子居然可以上南山書院,家裡嫡子都沒這待遇,說來真是太好命了。

  「請問——”

  李氏連忙打起精神,「哎,少爺要拿藥還是看診?”

  牛小月一顫,這聲音她昨天才聽過,而前生足足聽了十年,罵她沒用、罵她無知、罵她丟盡了顧家的臉……

  顧躍強的聲音,他又來做什麼?昨天可以說是偶然,今天絕對是故意。

  她緩緩轉過身,努力平靜自己的情緒,是,他昨天是救了自己,但絕對不足以抹滅他加諸在她身上的折磨。

  十年,四個孩子,她要找誰討命?

  顧躍強笑意盈盈,「小牛醫娘可還記得我?”

  牛小月忍住噁心的感覺,「見過顧少爺。”

  李氏驚訝,「小月,你的新病人嗎?”

  牛小月悶悶的回答,「不是,昨日路上遇險,多虧顧少爺路過。”

  顧躍強得意了,「小事不值得一提,今日上門是想問問牛家現在誰作主?”

  李氏也沒想太多,「自然是我公婆作主,這位顧少爺有什麼想找我公婆的嗎?如果只是想找大夫醫娘出診,我可以安排。”

  「我昨日見小牛醫娘,一夜不能成眠,今日特別上門,求結個妾緣。”

  牛小月真的想吐了,她想把昨夜的餒水潑在顧躍強臉上。

  妾緣,他怎麼有臉說出口,怎麼有臉!

  求娶牛小月的人可沒少過,李氏不敢自己作主,「我去叫婆婆出來。”

  「不用。”牛小月按住李氏,「顧少爺,我不與人為妾。”

  「當我的妾室,可比當很多人的主母好。”顧躍強故意炫耀,「我家可比五品門戶還要大,我有單獨院子,也可以給你一個跨院,你就有自己的地方,再者我三代單傳,只要小牛醫娘趕緊有孩子,無論男女我都提你為貴妾,月銀一個月五兩,要是生兒子就加倍,衣服一季十六件,家事當然不用自己動手,我會給你四個丫頭、兩個嬤嬤,除了名分,你過門跟個奶奶也沒差別。”

  牛小月心裡冷冷一笑,表情上卻是不動聲色,「我不稀罕。”

  顧躍強也不氣餒,「對了,我忘了講聘金,五千兩銀子。”

  「我能自己賺錢。”

  李氏瞪大眼睛,五千兩,這些銀子堆起來不就有小山高?家裡拿了五千兩,好歹給泰心一千兩吧,自己哭鬧一番至少可以得到兩百兩,拿回娘家蓋瓦房,再給弟弟買幾個媳婦,她對李家也算有交代了。

  李氏連忙跑進去,一面跑還一面喊,「婆婆,趕緊出來,有好事,快點出來作主!”

  顧躍強聞言就笑了。是了,小門小戶就是這樣,用錢就能打動,哪怕這小牛醫娘倔強,但爹娘在呢,女子出門子不過爹娘一句話,根據他打聽,濟世堂並不賺什麼錢,他就不信五千兩無法打動牛大夫跟牛太太。

  說來自己也是粗心,昨天只覺得濟世堂耳熟,卻沒想起那是自己昔日未婚妻的住處——

  回家跟奶娘說起這事,奶娘才說他去年退掉的婚事就是濟世堂的牛小月。

  顧躍強暗罵自己糊塗,早知道牛小月生得牡丹嬌花一般的容貌,他就不拒絕這樁娃娃親了。

  這牛小月真有趣,昨日楚楚可憐如林間小鹿,今日又精神抖擻,驕傲宛如孔雀,他還打聽了她擅長彈琴,曾經在尉遲家的菊花宴上,以一曲《羽化登仙》壓得表妹一頭,他就好奇了,表妹的琴藝已屬上乘,牛小月一個做勞碌活的醫娘居然能有更高超的琴藝?

  也許牛小月不是普通醫娘,是個寶也說不定。

  §第九章 匆忙成親入豪門

  尉遲言剛進雍州,這就接到春暖的飛鴿傳書,信是牛小月寫的,說顧躍強上門想納她為妾,還提出了五千兩銀子的聘金。

  爹爹沒肯,但這顧躍強卻是很有辦法,先去說動藥商許會長作媒人,得罪了許會長將來他們濟世堂進藥就得自己來,價格可高出許多,又去告訴幾個牛家的伯祖父、再從曾叔祖、太叔祖這消息,牛家幾代幾支從醫,都不富裕,一家七八口同睡一間房的大有人在,宗親開會希望牛大夫允了這門親事,把五千兩拿一半出來給族人修修屋子,女兒嘛,遲早要出門子的,現在有這大好機會,還能幫宗親一把,何樂而不為?

  伯祖父再三跟牛大夫說,做人可不能太自私。

  然後牛太太也在勸,說把牛小月給了顧家,牛家就能換屋子了,文哥兒都五歲,武哥兒也三歲了,總不能還跟泰福夫妻一間房,最好換間大屋,每個兒子都有自己的院落,這樣又能一家住在一起,又住得舒服。

  牛大夫扛得住牛太太,扛得住許會長,卻扛不住牛家宗親——十幾個長輩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二三十個從兄弟、再從兄弟殷殷期盼,孩子都十幾歲了還跟爹娘一個房,這樣下去也娶不到老婆,無法開枝散葉,這樣將來誰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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