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薰 > 我非大人不嫁 | 上頁 下頁
五十九


  邵雲湖壓抑住怒氣,「所以你就想害我?只因為一樣從稻豐村出來,我卻過得順風順水?四年前傳我順風愛慕我的人,也是你吧?」

  張金妞很乾脆的承認,「是啊,當時枕流院有個小廝跟屠姨娘不清不楚,兩人被活活打死,給了我靈感,於是買通幾個人開始傳言,卻沒想到賀大人沒相信,而且接著你們就到易州去了,也沒造成任何傷害,真可惜,我花了二十幾兩呢……我為了二十幾兩心疼,可你離去時給我的銀子,二百兩,像打在我臉上那樣,又多又疼。」

  邵雲湖已經無法解釋自己的心理了,非常生氣,也非常遺憾,張金妞終於還是成了賀家人——只要過得比自己好,那都該死。

  明明當時張金妞說沒錢,跟她要銀子,她給了,張金妞現在說那些銀子像是打在她臉上另樣。

  自己也真是多事,早知道如此,兩百兩省下來不是好得多,不對,甚至連看都不用去看,她生產是她的事情。

  可是人生沒有早知道。

  張金妞眼淚未幹,卻笑了起來,「有了上次的教訓,我這次很仔細了,給了鄒嬤嬤三百兩——鄒家唯一單傳因為賭博,被錢莊的人押走了,對方要三百兩才願意放人,不然一天斷一指,直到那單傳死為止,鄒嬤嬤急啊,就接受了,現在證據確鑿,你也抵賴不得,哪怕賀大人想保你,都要想著自己介不介意——哪個男人能接受自己妻子的手帕在下人處,下人的汗巾在妻子的抽斗裡,噎都噎死他,雲湖,你這回是無法翻身了,依照賀家的規矩,可能送上山出家……只有看你過得不好,我才能睡得著。」

  邵雲湖震驚,原來是鄒嬤嬤。

  他們離京四年,都是鄒嬤嬤負責院落的大小事務,她照顧賀逐光多年,當然知道抽斗裡有夾層。

  鄒嬤嬤可以自由進出主人的房間,下人的後罩房也無人看守,她要藏東西簡直輕而易舉,說什麼恩情都是假的,三百兩就讓鄒嬤嬤變節,明明知道這麼做就是害死自己夫人,但還是做了。

  想來鄒嬤嬤也挺會演戲,下午演著急倒演得很不錯。

  但最會演戲的應該還是張金妞吧,她端著豆腐腦跟煎餅進來時,邵雲湖還以為她真的關心自己。

  如果兩人之間有什麼國仇家恨,她還比較能接受,但這算什麼理由,僅僅因為兩人命運差別?張金妞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扭曲的?原來她對平安也不是真心,只不過認為他可能有出息而已。

  邵雲湖不是不生氣,但比起生氣,她更多的是感觸,一方面覺得不可置信,一方面又覺得不管在哪,還是要堅持自己的本心,善良而不軟弱,這樣才能走得更長遠,「你還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張金妞一邊哭一邊笑,「沒了,我總算可以平靜的生活,將來你出了家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自己福薄,沒有富貴命。」

  邵雲湖頹然,打擊真大。

  就在這時夕陽西下的微光中,從柴火堆後面走出兩個人——賀逐光,全太君的親信孔嬤嬤。

  賀逐光拿著鑰匙,解開了邵雲湖身上的鎖,溫言說:「讓你吃苦了,別難過。」

  邵雲湖默然點頭,「我只是……」

  「沒想過是她?」

  邵雲湖苦笑,「我一直以為是皮氏,她對我敵意最大。」

  「皮氏這種人恰好簡單,真正敵意大的都是看不出來的。」賀逐光扶著她起來,「還有辦法站立嗎?」

  「可以。」

  孔嬤嬤過來,狠狠的打了張金妞幾個巴掌,怒道:「好大的膽子,一個小小姨娘,也敢使計陷害當家夫人,我在柴火後聽了一整個下午,必定一字一句跟全太君還有四爺稟告,張姨娘等著吧。」

  張金妞淚痕未幹,看到此刻變化,一臉茫然——她之所以全盤托出,是篤定邵雲湖沒有翻盤的機會,即使她跟賀逐光講,賀逐光也不會接受,沒人相信一個小小姨娘能布這麼大的局,何況鄒嬤嬤在佛祖前發過誓,如果洩漏此事,鄒家斷子絕孫,老人家迷信,發完誓還瑟瑟發抖——這世上已經沒有人能證明邵雲湖的清白。

  張金妞的心一點一點變涼,可是沒想到賀逐光居然跟孔嬤嬤在柴火堆後面,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他們又聽了多少?

  甚至邵雲湖是知情的……那麼邵雲湖被關進柴房後,說的那些擔憂猜測,還有難過的話語,都是說給自己聽的?只是為了哄騙自己,讓自己徹底放心,以為她無計可施,露出馬腳?

  邵雲湖在賀逐光攥扶下站了起來,「我們走吧,我不想看到她了。」

  賀逐光對外喊著,「方娘子,進來。」

  就見方氏匆匆進入,也不用賀逐光吩咐,快手快腳把張金妞鎖在柴房的柱子上。

  孔嬤嬤躬身,「老奴會跟老夫人交代一切,也會向四爺四夫人交代,一定會給三爺和三夫人一個滿意的說法。」

  賀逐光點頭,「辛苦孔嬤嬤了。」

  「是老奴應該做的。」孔嬤嬤轉頭又跟邵雲湖說:「三夫人今日受驚了,全太君已經命廚房頓好安神湯,回去喝了就睡下吧,這等糟心事情由老奴們來處理就是了。」

  張金妞一臉茫然,這是什麼情形,怎麼會這樣,自己要被處理了?那恬姐兒,勇哥兒,豪哥兒怎麼辦?自己好不容易當到姨娘,正要享受富貴,怎麼能被處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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