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薰 > 前妻富二嫁 | 上頁 下頁
三六


  「我想就跟貢茶的茶園一樣,設在梅花府,這樣我來往之間也顯得自然。」

  言老爺道:「也好,蕭兒,辛苦你了。」

  「是兒子應該的。」

  言老爺見孩子不過十八歲,滿臉風塵僕僕,也於心不忍,可是想起母親生養自己,辛苦不在話下,於是道:「雖然你祖母偏心,但怎麼說也是祖母,你心中不可存怨慰。」

  「兒子知道。」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再往江南?」

  「我去看看卓氏,今晚就出發。」大喜之日就連夜離開,連妻子的蓋頭都沒掀,想想也很對不起人家,這次回來,雖然又要走,但好歹去見見她,解釋一下,至少安撫安撫她,讓她別難過。

  言老爺一呆,對,這兒子下午才進門就忙著茶葉的事情,恐怕還沒人告訴他卓氏已經被休,但想想自己一個大老爺居然要講這後宅事,也覺得有點尷尬,支支吾吾的,「那卓氏……你母親不喜歡,已經把她休了。」

  言蕭詫異,「休了?」

  「隔天就休了。」

  言蕭皺眉,雖然沒見過卓氏,也不是自己求娶,但進了門,就對她有責任,「到底什麼原因?」

  「我都說了,因為不喜歡,又想著老爺子又出門了,只要等你回來,讓你娶了汪嬌寧,生下胖小子,等老爺子玩回來,就算生氣,看到胖曾孫,也不會說什麼的。」言老爺也覺得自己妻子這樣有點欺人太甚,但事情已經發生,總不能再去把人追回來。

  言蕭臉色不是很好看,母親這樣太過分了,卓氏什麼錯都沒有,就這樣被休,這婚事可是言家求娶的,又不是卓家硬嫁。

  於是回江南前,他特地去卓家一趟致歉,雖然是臨時拜訪,但運氣很好,卓家夫婦都在,卓大富一看到他就要打,許氏一看到他就大哭,言蕭想見前妻一面,好歹要當面道歉,表明絕對不是自己的本意,卓家說她散心去了。

  言蕭道:「那等晚輩從江南回來,會再上門,一定親自求得卓小姐諒解。」

  當然,也要給卓氏補償,雖然卓家可能不希罕。

  然後又帶著遠志,平安,佑全,一路坐船南下——趕在年前,他要親自去看南山鐵的礦坑,然後收購一個小鐵廠,專門做貢茶的罐子。

  船走得很快,日夜南行,不過四天已經到了梅花府的河驛。

  再次下來,覺得恍如隔世,之前就是在這裡遇見許月生——言蕭知道自己長得凶,許月生卻是不怕,一下子到自己面前,「這位大哥,我們是外地人,不知道馬車要先預定,我的丫頭發燒了,兄台能不能捎我們一程,去哪都行,有床鋪可以找大夫的地方就好……」

  不知道他可好……

  那日在客棧看到那個少女跟他那樣親密,又是抱,又是聞,口口聲聲說要嫁,這樣親密,肯定是未婚妻吧。

  言蕭直到那時候才告訴自己,別想,許月生不是女子,一切不可能。

  只是人的感情哪是自己可以控制,一到認識的地點,記憶如潮水湧來,言蕭覺得自己很好笑,什麼時候這麼婆媽了。

  「少爺。」遠志小心翼翼的問:「我們要去找許公子嗎?」

  「不去。」言蕭想也不想:「不過如果你想去找月圓,可以。」

  遠志被戳破心事,有點不好意思,但又高興,笑嘻嘻的說:「多謝公子。」

  言蕭忙得很,看了南山鐵礦坑,怎麼挖鐵,煉鐵,生鐵價格多少,熟鐵價格多少,買得多當然會便宜,但買得少,卻是不賣的,人力成本不符,光是這樣就耗去好幾天,每天乾乾淨淨出門,一身鐵灰回來,一洗完澡,桶子水都是鐵屑。

  又尋了幾間小型的鐵鋪,手藝好的,不打算幫人做,願意幫人做的,手藝又差了那麼點,其中一間姓李的,手工真是特別好,在薄鐵上打出山水圖案,然後再製作成圓罐,漂亮又雅致,不輸給言祝青山廠出來的成品。

  言蕭兩次拜訪,那姓李的手藝人都不願意,不是錢的問題,就是習慣了自己當老闆,不想上頭還有個人。

  第三次拜訪,那姓李的老頭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年輕人很有心意,也很有禮貌,誠懇都寫在臉上,出的錢又多。

  李老頭有兩個男孫,一個五歲,一個七歲,那些錢可以讓孩子去學堂,不用像他的祖父踉爹一樣學打鐵,辛苦又累,而且長期敲打,耳朵已經不太行,他不想孩子吃這苦,但又覺得若是百年老鋪子改掛「言家鐵」的名頭,這樣很不孝。

  於是李老頭說,讓他去靜心山求個簽,看簽詩怎麼說,如果菩薩說可以,那以後他就替言家做東西,如果菩薩說不行,那就讓言蕭去找別家。

  言蕭知道這就是機會,連忙允了,「若簽詩是好意,還請李師傅無論如何答應言家的邀請。」

  「放心,只要簽詩是好的,我就同意。」李老頭說,孫子的命運,就交給菩薩決定了,看看菩薩是讓他守著李家的牌子,還是選擇孫子將來。

  言蕭想選日不如撞日,反正今日還早,不過日中時分,來回一趟靜心佛寺綽綽有餘,於是告別李老頭,馬車就往靜心佛寺去了。

  平安知道公子主意,稍微趕得快了些,沒半個時辰就到了山腳下。

  言蕭撩起袍角,大步而上。

  雖然江南也是大雲,但畢竟是通往佛寺的路,僧人天天打掃,加上今日大太陽,階梯上倒是沒有積雪。

  舊地重遊,難免又想起許月生。

  一直想起最後時,他說的那句「你若有空,就來找我」。

  說複雜也是夠複雜了,想起許月生,胸口有時甜,有時酸,有時驚懼——許月生可不是女子,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

  但忍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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