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薰 > 憐夫人 | 上頁 下頁
十九


  汪姨娘自知自己長得美貌,又是個心思細膩的,該陪話的時候陪話,該安靜的時候安靜,十分懂得看人臉色,因此能得到蘇金聲的歡心,但是鳳兒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平庸長相,加上被奶奶寵出一身嬌縱脾氣——原本覺得二弟怎怎麼可能看上她,可剛剛看那通房不像話的模樣,說不定……汪姨娘心中一轉,已經有了主意。

  來到這沒有3C產品的地方,一度讓憐兒很痛苦,但最近,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吃好睡了。

  習慣了不用那樣早起來,習慣了一日三餐都吃好喝好,每天上午整理書庫,下午便殷殷期待著,希望蘇玉振今天沒有應酬,帶她去外面溜溜。

  這時代還沒有所謂的環境污染,一旦晴天,天空便藍得像一塊書布,加上春風暖和,不管是江邊散步,開船遊湖,都舒爽萬分,加上吃好喝好,要說是歡樂大米蟲也不為過了。

  伸了一個懶腰,看來蘇玉振今天下午有事了。

  沒能出門,憐兒看了看左邊,剛送來的夏衫一疊,實在沒興趣,再看看右邊,幾張精緻的繡圖花樣,更沒興趣,還是找本書看吧。

  他說過,如果她想看書或者練字,是可以用他的書房的一一既然主人有交代,那她就不客氣啦。

  順著簷廊到書房,知道裡面肯定沒人,敲門也免了,直接推門而入。

  東廂跟西廂的大小格局是一樣的,只不過呈現對稱設計,憐兒那間屋子,因為是新房功能,所以整個紅通通,喜洋洋,至於這邊,則顯得十分素雅。

  案頭上有簡單的筆掛,筆洗,文房四寶,一應俱全。

  後頭的木頭架子上散放了幾本書,窗邊擺了張榻子,相對於她那邊的富貴花紅,這邊則是勁竹蒼蒼。

  至於那些他自己買回來的書嘛,都是水土志,跟數學一樣有看沒有懂,也不知道奧義在哪……這種書籍到底有什麼好看,居然還擺了一整櫃?

  憐兒眯起眼睛,隨便抽出了一本,雜誌大小的尺寸,布面,一公分厚,故意不看封面,刷的翻開第一頁,看到內文後忍不住睜大眼睛,然後閉上眼睛,接著揉揉眼睛,再次睜開一一倒吸一口氣。

  這瞎毀?

  藍色布面書冊裡,應該是毛筆字,應該是想讓人打哈欠的學術文字,為什麼會出現英文?

  在這個地方,會英文的應該只有她吧?

  莫非……難道……

  憐兒因為震驚過度直接癱坐在地上,腦袋亂成一團,始終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緩和之後,還是覺得全身無力,於是慢慢挪到椅子邊,再奮力爬上去,久久無法動彈。

  又作夢嗎?可是捏手會痛哎。

  難道一切系金A?可這事實完全超出她所能負荷的範圍,在這裡居然有老鄉?

  他鄉遇故知雖然被列人生四大樂事,但這時候她只想出去邊跑邊喊,以緩和心中排山倒海的驚愕。

  留下這些文字的那個人比她先來?

  慢著,好好想一想,凡事都有脈絡,應該先找出線頭……憐兒定下心來,從第一篇開始看,文法跟單字都在她的能力範圍內,完全可理解,這一篇一篇的,都是隨手雜記,記錄的都是蘇府的事情,而且還都是最近幾年的事情。

  再仔細研究,那觀點,那評論,怎麼看都只有一個人有嫌疑:蘇玉振。

  蘇玉振不喜人多,沒得呼喚不可擅自進房,主間與書房是福嬸打掃的,福嬸一來不識字,不可能拿書來看,二來,以她家生子的個性,主人是天,又怎麼會去亂動主人家的東西。

  所以蘇玉振……

  憐兒只覺得頭也昏了。

  隱隱約約想起臘月時第一次見到他,隔日他便尋了藉口把自己找了出去,馬車上,他若無其事的問她,「對了,你後來有考上台大嗎」,關鍵點是他還說「我是程天齊,我比你早來好多年」。

  她還以為是自己酒醉了作夢,現在看來,是真的啊……她居然在這裡遇到同鄉?

  喔,不行,頭好昏……

  朦朧之際,隱約聽到一女子哀哀懇求「幫幫我吧,我知道不容易,但只能求你了」,憐兒心中迷糊,這人是誰,要她幫些什麼?此時,又有另一個極其有力的聲音傳來,「夏憐兒,你必須幫這個忙……」要做什麼卻聽不真切,恍惚之中,憐兒終於暈了過去。

  蘇玉振原本在錢莊與蘇金聲討論要不要把錢莊生意拓展到鄰近國家,討論得正熱烈,府中小廝卻突然來報,說夏憐兒在松竹院暈倒,頭還撞了一個包,已經讓大夫來看過,福嬸正在煎藥,派他過來說一聲。

  蘇玉振心裡著急,但知道自己若就此趕回去,恐怕消息一傳二傳,馬上傳到莊氏那裡,到時候反而給憐兒招麻煩,這種情況也只能按兵不動,「知道了。」

  「二少爺還有什麼要吩咐?」蘇玉振揮渾手,「讓福嬸照應著就行。」

  接著他又把心思回到案頭的地圖,可他略有分心的模樣,蘇金聲都看在眼中。

  蘇金聲早先便聽得母親談起弟弟收了個通房;又聽妻子提起,說那女子十分漂亮,可惜是人家的下堂妻,不然倒可以給二弟收妾,松竹院空空蕩蕩,該有個門戶相當的女人好好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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