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薰 > 逍遙和離婦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三 |
|
兩人主僕十幾年,習慣自然是都知道的,珍之手腳俐落的給蕭圖南除了外服,又伺候他安睡床上,夏日白天雖熱,但晚上會冷,珍之替他拉起了絲被。 蕭圖南躺在床上,閉眼。 他一直算好入睡,但今日卻是沒辦法,想來想去都是袁朝陽掉進泥坑這件事情——不是讓她好好待在府尹府邸嗎?怎麼又出去了,真是沒一次聽話。 江南連月大雨,泥地裡恐怕出現了不少隱性泥坑,外表看不出來,一腳踩上就會整個人沉下去,爛泥又重又黏,一下子就把人困住。 硬拉肯定不行,人會受傷,但這樣泡著爛泥也不是辦法…… 她困住不知道多久了,那些棉田的人有沒有給她送水送吃的?她身邊不是有個年輕管家,好像很得她信任,叫什麼李修來著?哼,他就知道,小白臉一個,看起來會做事,真的發生事情卻沒有辦法處理,只知道要請人幫忙。 話說袁家怎麼不來找他? 雖然說秦王府跟太常少卿府後來翻臉,但他怎麼說也是跟著袁朝陽一起長大的,要說情分,可不比安平郡王少。 算了,袁朝陽被爛泥困住,關他什麼事情,他明天一早還要去中山府,那是江南州第二大的河口,這回大雨河水上漲,據說把河驛淹了,具體損壞程度他得去看,是修理就好,還是得重建,一個河驛關乎數十萬人的生計,馬虎不得。 還有,淤沙問題也得解決,淤沙說白了就是河底的爛泥太多,沉澱堆高,導致河水越來越淺……入夜更冷,袁朝陽泡在爛泥裡,不知道冷不冷? 她冷最好了,誰讓她有福不享不聽話……可是他也知道她身子不好,小時候發痘高燒了兩個月,就算袁家費心嬌養,她的底子依然虛的很…… 蕭圖南睜開眼睛。 心裡想著,媽的。 *** 蕭圖南快馬到了城西袁家棉莊,原本還想著棉田幾頃,不知道人在哪,一靠近發現真不用問,有一處特別不一樣,一大堆人,一大堆的火把。 月色下,他策馬過去。 深夜的馬蹄聲很清楚,群眾見來人一身氣勢,不由自主讓開了路。 蕭圖南一下到了火把中心,這才發現事情多為難——那泥坑極大,直徑至少二十尺,袁朝陽埋在邊緣,一個繩圈把她從腋下套住避免下沉,發上臉上都是幹泥巴,臉色發白,神色憔悴。 郝嬤嬤跪在旁邊哭泣,見到蕭圖南,連忙跪爬過來,老臉上露出哀求神色,「求郡王想辦法救救我家小姐……」邊說邊磕頭。 蕭圖南不忍心為難老人家,「本郡王自當盡力。」 「郡王好人有好報。」郝嬤嬤淚流滿面,「小姐脫難,老奴天天給郡王上平安香。」 雖然袁朝陽爽,他就不爽,可是看她落難,他更不爽。 蕭圖南開口,「有沒有鐘子?」 旁邊一個村民連忙說:「有。」 一個老農好心開口,「這位大爺,俺聽您的口音不是我們江南人,這種泥地會吞人的,俺小時候看過,想救人的都被吞得屍骨無存,您別想著下去挖開,危險哪。」 蕭圖南接過鏟子。 這時候安平郡王從對面過來了,連忙阻止,「圖南,別,你沒聽這老人家說的,萬一……我跟你一起出來的,秦王府跟安平王府這就結仇了,絕對不行。」 「我又不是要直接下去。」蕭圖南伸手道:「來人,拿個綁繩給我。」 眾人驚慌失措好久,泥坑吞人,直徑又長達二十尺,什麼辦法都想不出來,那句「拿個綁繩給我」像一記響雷。 安平郡王一拍手,「對了,繩子綁著你,你就不會沉下去了,不沉下去,自然就能挖走朝陽周身的爛泥巴,圖南,你真聰明。」 安平郡王帶了一小隊的官兵,官繩粗大,在蕭圖南身上套了個死結,慢慢把他垂降下去。 距離近了,蕭圖南就看到袁朝陽泛紅的眼睛,原本想臭駡她一頓,一下子咽了回去, 「都叫你別亂跑了,為什麼不聽話。」 袁朝陽吸著鼻子,可憐兮兮的,「別罵我。」 「本郡王不罵你罵誰。」說著,伸鏟入泥地,挖了第一鏟,「什麼時候掉下來的?」 「好像申正前後,那時正想著回頭,沒想到一腳踩下去出現了一個泥坑,剛開始不過周身大小,後來越來越大……」袁朝陽吸著鼻子,「你快一點,我冷。」 「忍耐點。」 蕭圖南聽出其中差異,不是「郡王請快點,民女冷」,而是「你快一點,我冷」,她真的冷了,糊塗了,她現在是忘了兩人之間的恩恩怨怨了。 *** 濕泥又重又黏,一鏟子下去鏟不起多少,又要顧及別傷到她,懸空的他因此十分吃力,可是他心中隱隱有種得意——看吧,你遇難的時候,還是我來救你,那個什麼李修,郝嬤嬤都沒用,本郡王才是最可靠的。 一鏟又一鏟,蕭圖南很快的汗濕了,快半個時辰這才挖到她的腰間,而越下面越難挖,至少還得一個時辰才能把人撈起。 入夜實在太冷,袁朝陽顫著身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蕭圖南往上喊,「來人,丟件軍毯下來。」 官兵出公差,馬上都有個急用包,其中就包括禦寒毯。 安平郡王聽到馬上去催,士兵很快拿了毯子過來,安平郡王站在泥坑邊緣探頭,「圖南,我扔下去了。」 蕭圖南伸手接住,展開毯子,圍住了袁朝陽,「自己拉著。」 袁朝陽抬起頭,木木的伸手拉住,眼神迷迷濛濛。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