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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昨天?你是說那個很恐怖很恐怖的『毒鑰』這件事情嗎?」雅樂聲音十分挖苦,「我個人是覺得還好哎,基本上會在電視臺播出,都已經是經過適度的剪接了,何況沒記錯的話,這部電影上映時並不是限制級,所以要問我的感想的話,應該不會恐怖到睡不著啦。」

  女王已經長角了。

  他當然也知道毒鑰還不算是恐怖片,只是……

  總之,這件事情完全是他理虧,無論如何是站不住腳的,他真的願意插兩支白旗在頭上讓女王息怒,只要她願意給罪臣機會,「雅樂,我知道昨天是我沒處理好,對不起。」

  「不,是我心理素質太低了。」

  「雅樂……」

  「說抱歉的應該是我。」女王打斷了他的話,「結了婚還隨便給電話有什麼大不了,跟老婆出來逛街卻只顧著安慰別的女人有什麼大不了,老婆都氣得臉色發青還在講電話有什麼大不了,終歸到底,我,太,小,氣,了!」

  他完全能瞭解女王的火大——因為易地而處,他也會非常生氣。

  昨天晚上,金英朗從客廳走到臥房,又從臥房走到書房,然後在飯廳抽了兩根煙,終於想了兩個方法:一是,跟雅樂坦白他其實是親情世界的貧戶,才會全盤接收別人的好感訊息,並保證以後會注意她的感受;二是,好好道歉,並保證以後會注意她的感受。

  想了想,他決定還是二。

  原因無他,他曾經跟交往過的一個女朋友坦承自己成長過程的備受忽略,女友理解他,也慰解他,可是從此後兩人的相處卻開始不自然,在孤兒院擔任義工的女孩,看著他的眼神從無限祟拜變成溺愛憐憫,不再跟他吵架,不再跟他鬧彆扭,無時無刻都在包容他,缺乏溝通之下,兩人終究漸行漸遠。

  金英朗不想跟雅樂漸行漸遠。

  即使她跟那女孩是不同的類型,但他就是不想冒這個險,所以他決定還是自己保有這個秘密。

  「雅樂,抱歉,以後我會注意。」

  「不要只是對不起,金醫師,金先生,金好人,用你的大腦想一下,身為老婆的我到底在氣什麼?」

  「大概……知道一些。」

  「那你說說看,我在不高興什么?」

  罪人開始自述觸怒女王的罪行,「你已經叫我掛電話了,可是我不但沒有掛,還走到另外一邊繼續講,而且講了半個多小時。」

  雅樂從鼻子發出一個音,「還有。」

  「還有就是,我不該隨便把電話給不相關的人。」

  「看來你也不是那麼粗線條嘛,完全都知道我雷在哪裡。」女王哼了一聲,「咖啡小妹沒有家人嗎?沒有朋友嗎?再怎麼樣也應該跟自己的同事比較熟吧,幹嗎不打給自己的親朋好友要打給你,你以為她真的是看恐怖片害怕?不可能,這叫做製造機會,找個理由打給你而已。」

  女王頓了頓,繼續說明罪狀,「這部電影真恐怖,尤其是閣樓那邊嚇了好大一跳啊,不過說起閣樓,我就想起另外一部片子,不對那是愛情片,喔對了,你有看過狗狗與我嗎?真的好感動,聊一聊時間就晚了,肚子好餓喔,要不要出來吃個宵夜,我知道有個地方的東西便宜又好吃,就是這樣,我不怪她,因為她不知道你有老婆,我火大的對象是你,我就在旁邊耶,你是把我當透明人嗎?」

  罪人完全無話可說。

  他沒有辦法跟她坦承自己的心志,與其在地面前變成一個可憐的孩子,不如就讓她以為他只是單純的粗線條。

  只要他漸漸修正自己的行為,他們會沒事的。

  他希望在她面前是個人如其名的金英朗。

  「以前在藥局時,我就聽過很多你的大好人事蹟,雖然就覺得你這種行為太神奇了一點,不過當時你是單身,高興怎麼做都行,可現在不是,即使我們是酒醉結婚,但好歹也是簽了證書,拍過照片,我說要離婚,結束這個玩笑,是你問我願不願意一起試試看的,你應該還沒有失憶吧。」

  他當然記得。

  他們在拉斯維加斯的第一晚結了婚,然後拿了旅遊簡介到處玩,一堆人都以為他們是新婚夫妻。

  他跟雅樂在一起很自在。

  總想,反正什麼丟臉的話酒醉之夜都說了,連他會錄下選美節目,尤其是泳裝賽程這種事情她都知道,他在她面前自然可以輕鬆很多。

  命運讓他們在飛機上比鄰而坐,讓他們在領飯店鑰匙時拿到對門房間,在大廳試吃角子老虎機的手氣時,轉頭赫然發現她一臉兇暴地盯著機器看,小嘴喃喃念著二十塊居然就這樣沒了之類的話,於是當兩人又在飯店附設的酒吧碰到時,好像就變成理所當然。

  他不驚訝,她也沒有意外的表情。

  他要了伏特加,她要了馬丁尼,從選美聊到拳擊,從賈斯汀說到小康妮,他說,時光飛逝啊,派區克史威茲已經開始演老警探了,她一臉紅通通地反問他,那是誰?

  「第六感生死戀」的男主角啊,雅樂更懵了,那是什麼?

  他才想起,那是自己十一歲時看的電影,他十一歲時,她好像才剛上幼兒園吧。

  那是個很奇特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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