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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段大太太禁不起段姨娘的哭訴,只好作主和離了。

  秦姨娘現在住在段氏買來的宅子,幾個老僕人伺候,得空便上昭然寺上香、抄經,日子很清靜,段氏自己不好出門,常派嬤嬤過去看,喬翠喜也是如此。

  「少夫人。」周嬤嬤在外頭提醒,「時間差不多了。」

  因為世子病重,陸老夫人下令所有人不得打擾,讓他好好休息,於是輕傷的喬翠喜就多了一項工作——去滿福院跟陸老夫人報告陸蔚英的傷勢。

  說是報告,其實也就是傳話筒啦。

  兩祖孫要說什麼,全靠她這人肉話筒傳達。

  不得不說這兩祖孫還挺像的,陸蔚英喜歡她,所以信任她,陸老夫人喜歡陸蔚英,所以信任他的直覺,當然,以古代人的觀點,她都已經是陸家的媳婦了,自是心向著丈夫。

  所以這兩個多月來,她每天下午都要去滿福院一趟,雖然距離暄和院遠,但就當散步了。

  「去吧。」他說,「跟祖母說我很好,沒事。」

  面對門外的提醒,喬翠喜喊道:「嬤嬤等我,換件披風就來。」

  清明跟穀雨這波大雨已經過去幾日,地上幹了不少,所以這幾天她已經不坐院內的馬車,而是走路到滿福院。

  世子病重,除了雪姨娘這個白目還常常出來逛花園之外,根本沒人出來,喬翠喜把例行公事當成散步,挺舒服的。這件事情她已經做了幾日,卻沒想到今日走出暄和院、拐過桃花小徑的時候,意外來了——

  當時她正在跟房嬤嬤商量要送什麼給宗和跟月兒當訂儀,一個女人突然從桂花樹後撲出來,嚇得她當場僵住。

  周嬤嬤反應倒是很快,「梅姨娘又是在做什麼了?」

  喬翠喜不禁挑眉,梅姨娘?不就是她過門那天在滿福院門口鬧著要進來布菜的人嗎?當時陸老夫人怒罰她每天早上去滿福院布菜,怎麼了?就算不想布菜,也該去求老夫人,不是她啊。

  只見梅姨娘抬起頭,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婢妾住在襄閣,侯府下人知道婢妾不受寵,平日各種刻薄也就算了,但世子受傷也沒人告知,今日才知此事,求少夫人好心,讓婢妾去伺候世子。」

  喬翠喜聽了只想歎氣。

  梅姨娘抬起頭時,真是讓她覺得心軟,一講話就覺得算了——平日各種刻薄?

  梅姨娘頭有金釵,耳有珍珠,衣服是新裁的春服,跟雪姨娘相同的樣式,身段也還行,絕對不是沒飯吃,怎麼看都過得不差。

  一開口各種責怪抱怨與潑髒水,陸老夫人跟許氏也真冤枉。

  再者她也不懂為什麼世子受傷要告訴她,講直白點,如果自己是下人,也不會把這種事情告訴她啊,沒事傳主人家怎麼了,是嫌屁股肉太厚,想討打嗎?

  周嬤嬤怒道:「你做過什麼事情自己知道,留你在府中不過是老夫人好心,可不是世子對你有什麼舊情,你也別想著世子夫人進門不久,自己還能爭寵,乖乖在自己院子待著吧,別跑到少夫人面前丟人。」

  「周嬤嬤,以前是我做錯了,我也已經受到懲罰,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世子爺該消氣了吧,少夫人,求您讓婢妾見見世子爺,婢妾絕對不是來爭寵的,婢妾會好好侍奉您的。」

  喬翠喜只覺得滿頭問號,為什麼「事情過去這麼久」世子爺就應該要消氣?

  而且這女人說話的方式好令人不舒服,聽了好想揍她。

  跟這種人說話太降低格調了,她完全不想理她,攏攏絲繡披風就繼續往前走,卻沒想到她居然追上來跪在自己前面——

  「求少夫人答應,如果少夫人不答應,婢妾……婢妾就跪在這裡不起來。」

  喬翠喜皺眉,到底誰品味這麼糟糕,把這種人弄進來?

  是不是陸蔚英在外頭一時玩昏了,被清姑娘睡上,結果不得不帶回家?不答應就不起來?隨便,想跪就跪,等想上廁所了自然會走,鄙視這種人。

  她充耳不聞,繼續大步向前,周嬤嬤、房嬤嬤跟蘇木等幾個大丫頭連忙跟上。

  又過了一段花徑,她才慢下腳步,「周嬤嬤跟我說說梅姨娘的事吧。」

  照顧了陸蔚英十幾年,從剛剛出生拉拔到這麼大,要說府中誰最懂世子,不是陸老夫人,而是她。

  周嬤嬤見這次大難不死、兩夫妻日日同房,那便代表著世子願意讓她生下子嗣,管上暄和院的賬本也不會太久,總得讓她知道每月送去襄閣的錢是怎麼回事。

  「是。」周嬤嬤恭恭敬敬的說:「梅姨娘的爹是跟著侯爺打過仗的,因為軍功升上副將,不打仗的年節,陸家又請客的話,梅家便是一家老小過來,跟世子算青梅竹馬,梅家有那麼點意思,不過當時年紀都還小,自然是什麼都沒提,卻是沒想到過幾年梅副將在練習騎射時,那馬不知道怎麼發了癲,硬是把他顛下馬背,此後別說上戰場,連下床都做不到,只能辭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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