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薰 > 福來孕轉 | 上頁 下頁 |
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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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老太太唉歎一聲,看著自己兒子;喬利農唉歎一聲,又看著段氏;段氏無奈,她無人可看,只能娓娓道來—— 喬翠喜聽完只能傻眼,她就說了,段姨娘這樣欠揍,但爹又捨不得湊她,遲早會出亂子,看吧,亂子可來了。 當初,跟喬家有婚約的是段家的嫡出大小姐,但段太太捨不得女兒,於是讓秦姨娘生的段二娘上花轎,卻沒想到喬家少爺居然好了起來,段二娘成了人人稱羨的富家大太太,段太太這下又後悔了,便以秦姨娘相逼,讓段二娘想辦法讓段五娘過門當平妻,卻沒想到喬家不納平妻,於是收為貴妾,是為段姨娘。 段姨娘一方面自恃是正妻的妹妹,平常作威作福不說,又見段氏生不出兒子,將來肯定要抱個庶子寄名,在她的想法裡,當然是要選自己的大兒子,就算段氏不願意,秦姨娘還在段家呢,段氏孝順,總得顧忌生母。 另一方面,就是段姨娘確實貌美,不是普通的貌美,即使現在三十幾歲,皮膚依然吹彈可破,又懂得撒嬌,喬老爺十分寵愛,至於對正妻不太尊敬的行為,男人自然解讀成「親姊妹當然沒這樣多規矩」。 段姨娘自己想著嫡子的位置,也是這樣教兩兒子,尤其是對大兒子宗德—— 「將來姨母一定會把你寄在她名下,你就是我們家的嫡子,祖母手上的,爹手上的,以後都是你的」云云。 當初跟黃家定口頭親,喬宗德自然覺得要捐官也是替自己,畢竟嫡母就是姨母,嫡母沒道理不把這好果子給自己,但也知道這事情急不得,再快也得等他二十幾歲才可能辦得到,可是,姊姊嫁入平海侯府,那可就不同了。 平海侯府是什麼地方,大黎朝唯一的世襲府第,實權在握,要安排個前程,那不過就一句話,自己說不定明年就能當差了,聽說四王爺一句話就幫愛妾的弟弟弄到個縣官做,自己大概也差不多,少年縣官,多威風。 喬宗德身邊的豬朋狗友本就不少,與陸家聯姻後,更多了一倍不止,在學堂囂張不說,還囂張到逍遙樓上,到處說「你們不知道這位小爺是誰?啊?這位小爺可是平海侯世子的正經小舅子」這些話。 喬翠喜聽到這邊簡直無言,怎樣,抬出名號是想嚇人還是想白嫖?腦子是個好東西,為什麼不肯帶出門? 去花街她不反對啊,但到了逍遙樓要人家認得他是哪招? 難不成幻想花魁撲出來說「唉呦,原來是平海侯世子的小舅子,奴家仰慕已久,今日大爺一定要讓奴家敬上幾杯」,逍遙樓是茶資十兩起跳的地方,多少王公貴族在那邊聽琴論風雅,到底去那邊囂張什麼啦。 喬宗德在族學如此,上街如此,一般青樓也如此,人多勢眾,十分吃香,所以到了逍遙樓照樣拿出這一套,卻沒想到人家不吃這一套,喬宗德覺得面子下不來,仗著人多胡鬧起來,能踹的踹了,能扔的扔了,還打了老鴇一頓,幾個琴娘跟花姐也莫名遭殃,那天晚上,逍遙樓就著火了,所幸青樓是晚上開門迎生意,因此很快發現,不管姐兒還是客人都逃了出來,只是那氣派至極的三層樓高大青樓,燒成了骨架,幾個姐兒想起細軟都在裡頭,一下又暈了過去。 喬宗德昨天就被抓走了,逍遙樓建金約一萬兩,諸般器物約一萬兩,喬家願賠五萬兩,但逍遙樓的老闆卻表示,再多都不要,堅持告官,喬家只好去問了訟師,訟師說,蓄意縱火,至少是兩千日起刑,喬宗德先前還打人毀樓,恐怕加重,最好速戰速決,讓逍遙樓撤回訴狀,再花點銀子打通官府,案子就能揭過去。 喬老太太氣得不行,但畢竟是親孫,想當年她生了三個兒子,只有老三活下來,好不容易老三開枝散葉,喬家有了四個男孫,孩子漸漸長大,宗和宗德都十五,也差不多該開始談親事,人丁眼看又要旺了起來,這時候她真不想看到誰出事。 叫孫女回來,便是希望平海侯府那邊幫忙想想辦法。 喬翠喜歎氣,她覺得喬宗德活該,但見喬老太太一下老成這樣,心裡還是難過,「祖母別擔心,我來想想辦法。」 喬老太太聞言,眼睛一下亮了起來,「丫頭,祖母……祖母不是想為難你……祖母只是想看著你們一個一個都成親生子……」 「我懂。」喬翠喜安慰道:「祖母這兩日肯定不好睡,喝點甯神湯睡一下吧。」 喬老太太點點頭,段氏連忙讓丫頭婆子進來,甯神湯早溫在小爐子上,只是喬老太太不肯喝,現下安了心,一群人伺候她喝了湯藥,這才出了廂房門。 喬翠喜見到湯姨娘、熊姨娘還跪在地上,遂道:「都去休息吧。」 老太太昨天暈倒,又是不肯吃喝,姨娘們為表孝心,在外頭跪了一整夜,聽到可以走人,只差沒哭出來,紛紛道:「是,聽世子夫人吩咐。」 「慢著,段姨娘人呢?」她才最應該跪在這裡。 喬利農呐呐的說:「你二弟被抓,段姨娘就暈了,我讓她在房裡養神。」 喬翠喜覺得自己的白眼快要翻到後腦杓了,這什麼跟什麼,宗德小時候沒那麼糟,真都是給段姨娘教壞的,現在大家在善後,她倒在屋裡躺著,到底算什麼? 「林嬤嬤,去把段姨娘叫過來,我就在這裡等,要裝暈裝病都行,但一炷香的時間內不到,我一個辦法都不會幫她想。」 此話一出,段氏眼神露出笑意,熊姨娘跟湯姨娘也是忍笑——兒子被抓,心痛是真的,怕罰裝病也是真的,偏偏老爺寵愛她,配合著她演戲,此刻見大小姐捅了出來,只覺得十分痛快。 三個女人在忍笑,喬翠喜還在窩火,喬利農自覺有愧,因此所有人都沒注意松常院門口多了一個人——陸蔚英。 他回府時,聽得祖母說起喬家似乎有事,他這才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沒陪妻子回過岳家,不想起還好,一想起這種大事都沒準備,突然覺得丟臉。 他老覺得喬翠喜是商人之女,配不上自己,但人家該做的可都做了,陸家卻連歸寧之禮都沒準備,祖母肯定知道,嫡母也肯定知道,但陸家兩個女主人都裝沒事,自然沒人會來提醒他。 既然她已經回喬家,他便讓伍娘子去庫房取了人參靈芝等珍貴補藥,帶上柳綠幾個大丫頭,這便上門。 喬家正在亂,下人只顧著引他前來,卻忘了讓人先通報,所以他都到了院子門口,卻是沒有主人家看到他。 而他也很意外的發現,在府中幾乎隱形的女人在娘家居然是這樣說話的? 她雖然禮儀不好,卻不惹事,每天早上去祖母那裡盡孝,自己吃飯,對下人也和氣,他原本以為會有的「妾身替您燉了燕窩,世子趁熱吃」、「妾身給您繡了個香囊,世子這便換上吧」這種麻煩事情都不存在。 由於沒怎麼相處,對她印象還停留在新婦敬茶那日的沒大沒小,可「一炷香的時間內不到,我一個辦法都不會幫她想」這幾句話,莫名痛快。 很……很不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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