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薰 > 二房有福了 | 上頁 下頁 |
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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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娃手上拿著個饅頭,咬了一口,齊桁爾看她吃東西的樣子,肚子突然餓了,發出了響聲。 女人還在跪地跟神明祈求,那女娃拿著饅頭過來,「要吃嗎?分一半給你。」 齊桁爾點點頭,他很餓。 後來他才知道,母女二人是要上京尋親去的,女人腳傷了,得在這邊停幾日,他帶著母女到破廟休息,女人給了他幾個銅錢,讓他去買吃食。 那幾日,他都跟這對母女在一起,女人雖然拮据,卻也沒餓過他,女娃總跟他說:「小胖哥哥不用擔心,你的家人一定會找到你的。」 齊桁爾也不知道女娃哪來的自信,但見她一臉笑眯眯,心情總是會好起來,經過這幾日,他們已經變成好朋友了,把樹葉當貨品,把石頭當銀兩,你買我賣,還用樹枝搭起手掌大的小鋪子,也是買賣用的,齊桁爾自小被當成當家培養,自然沒玩過這種遊戲,一時間事事新鮮,倒也沖淡不少跟父母走散的不安。 過了幾日,齊家的人終於尋來,母親給了那女人一包銀子,她說了謝謝,然後收下了。 齊桁爾有點捨不得那女娃,但還是在母親催促下跟兩人告別,他只記得女人姓方,其他的都沒問,方嬸子喊那女娃叫做妞妞。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記得方嬸子,記得妞妞,也還留著方嬸子給他擦手用的帕子,可怎麼也沒想過方嬸子竟變成孟家的平太太,而妞妞成了他的妻,此刻正在他身邊吃著荷花酥,品著太平猴魁。 齊桁爾突然覺得有點口乾舌燥,看到孟翠栩疑惑的神情,不自在的清清嗓子,把帕子還了回去,「當時你們母女一路到京城,很辛苦吧?」 孟翠栩想起當年,臉上露出一抹感懷的笑意,「是啊,舅母很凶,舅舅將好不容易存下的幾兩私房錢全給了我娘,一路上吃饅頭、睡破廟,我曾想過去大寺廟裡乞討,母親卻是不允許,說就算窮,也不准我做那種事情,冬天寒風刮得寸步難行,夏天太陽又毒辣,我們往往黎明即起,走到日頭正烈的時候,便找樹蔭休息兩個時辰,晚上又繼續走,直到天黑才吃晚飯,幸好我們東瑞國富庶,許多寺廟都有善粥,善服,善鞋,倒是省去不少開銷。」 齊桁爾有點失落,妞妞不記得自己了嗎?想想又繼續問:「一年多的時間說短不短,辛苦在所難免,但應該也有好的事情吧?」 「有,到奉霄鎮時,剛好遇上廟會,撿到個小胖……妹子,妹子很可愛,剛好母親腳扭傷需要休息幾日,我天天跟那小妹子一起玩,我在家中可沒有弟妹,難得有個年紀相仿的小妹妹,很開心。」 小、小妹子?他齊桁爾怎麼會像小妹妹?!當時雖然是她的個子高點,但自己分明就是男孩子啊,妞妞真不記得他了,連性別都記錯? 「過幾天後,那小妹妹的家人尋來,給了母親一百兩謝銀,多虧那一百兩,我們後來的路途總算輕鬆些,要是風大雨大,還能有餘錢找個客棧,而不像以前一樣只能窩在破廟,盼著風別灌進來,雨水別淋到。 「所以啊,我母親常說人不能做壞事,老天都在看呢,要不是我娘發善心顧了那妹妹幾日,我們後來的日子哪這麼好過呢。」 齊桁爾鬱悶,突然沒了聊天的興致。 孟翠栩見他意興闌珊,識趣的說天色不早,該回去了。 齊桁爾心情不好是很明顯的,幾個下人沒人敢進入打擾,直到了飯點,才由大丫頭緋兒作主把飯端上來。 緋兒比他大了六歲,跟了他許多年,與一般丫頭想嫁給少爺不一樣,緋兒倒是有主見的,想學齊太太身邊的艾畫,不嫁人,自己過日子,由於沒那心思,因此從不試探自家二爺,齊桁爾反而因為這樣特別重用她。 這二爺也算是緋兒從小看到大的,故不像其他丫頭那樣會怕他,見他神色不好,便笑著問:「二爺這是怎麼啦,每回見二奶奶不都高高興興的,怎麼今日這樣嚴肅?」 「緋兒,你可記得幼年之事?」 「自然是記得的。」 「會不會把小玩伴女孩當男孩,或者男孩當女孩?」 緋兒笑說:「沒名字不好說,有名自然不會,後面都有哥兒姐兒的,可能不記得名,但性別不會記錯。」說完,見齊桁爾更鬱悶了,於是又道:「不過還是得看情形的,二爺不如跟奴婢說一下,奴婢也許有不同的想法呢。」 齊桁爾心想也好,都是女子,也許她能解釋出來,於是便把與孟翠栩的淵源說了出來——如何從那帕子認出她就是妞妞,如何問起往事,而孟翠栩又是如何說起母女倆撿到一個小妹妹的事。 緋兒自然十分詫異,這天下居然有這麼巧的事情。 齊桁爾走丟之時,緋兒已經十三四歲,自然是有印象的,當時大隊人馬都出去找,還報官,老爺又花錢請鏢局幫忙大街小巷的走,後來聽說是在破廟找到的,被一對乞兒母女給收留過日。 二奶奶居然就是那小乞兒,重點是她還不記得二爺了? 緋兒轉念一想,便明白了,笑著說:「二爺,話不是那樣說,若是緋兒將來的夫君問起,自幼跟誰交好,我肯定會把鄰家哥哥說成鄰家妹妹,並不是為了欺騙,而是為了避嫌。這世道對女人來說是很苛刻的,一旦被懷疑,那就翻不了身,我想,二奶奶是不想二爺心裡不痛快,畢竟男女七歲不同席,而二爺跟二奶奶相遇的時候都已經六七歲了還玩在一起,要是被有心人說上一說,二奶奶的日子只怕會難上許多。」 好像有點道理。齊桁爾覺得心裡舒服了一些,沒錯,一定是這樣,當時兩人都已經六七歲上下,他穿的又是男子服飾,玩了好幾天怎麼會不記得。 緋兒替他剝了只暇子,「二爺介意二奶奶啦?」 「什麼介意不介意。」 「奴婢服侍了二爺十幾年,可沒見過二爺跟誰這麼能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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