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薰 > 二房有福了 | 上頁 下頁


  尋親當然只是個藉口,方姨娘這幾年連生三子,孟老太爺孟老太太給的紅包是一次比一次大,總加起來超過一千兩,方姨娘都偷偷給了她,她打算花一百兩在近郊買間一進屋子,再花個五十兩打理起來,帶著金嬤嬤跟春花在那邊過活,餘下的錢買三間鋪子,從此靠著租金,日子應該能好上許多。

  只是還沒等到那一天,十七歲時突然被說了婚事——代替孟家五小姐嫁給她那個已經沉江的丈夫,齊桁爾。

  方姨娘知道消息後不顧一切地跑來跨院,摟著她哭到眼睛紅,但她已經給孟大豐端過茶,也打下姨娘契,律法上來說,孟翠栩無父無母,堂伯父伯母作主婚事,有理有據,自己再怎麼樣不甘心,都無法去跟孟大豐說個不字,只是胸口悶得厲害,越哭越難過。

  相對于泣不成聲的方姨娘,孟翠栩倒是想得很開,望門寡雖然艱難,但不會比她在孟家更艱難,若真嫁入齊家,她丈夫不在,沒人爭產,只要安分守己,沒有人會為難她。

  金嬤嬤說,後宮最會過日子的不是皇后,也不是最受寵的妃子,而是一個不受寵的老嬪妃,沒人為難沒人理,別人看她冷清,她覺得自己清幽,每天彈琴畫畫,日子過得好不快活,同年齡的妃子們都已半頭白髮,她還是一頭烏絲,她出宮的時候那老嬪妃已經七十幾歲,仍然身強體健。

  孟翠栩想,雖然沒能像自己計畫得那樣從小跨院出去,但也不要緊,她今年十七歲了,在孟家寄人籬下十年,她都能不讓人抓到小辮子,那麼嫁入齊家又有何難,無論如何,她在齊家都是名義上的二奶奶,而不像在孟家,是個存在的不存在。

  中秋這日,齊孟大喜,行禮如儀的進行。

  齊桁宜左手抱著啼叫不停的公雞,右手拿起喜秤挑起蓋頭,看到孟翠栩的瞬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露出尷尬神色。

  喜娘是個有經驗的,把孟翠栩扶起,笑著說:「該喝合巹酒了。」聰明的省略了稱呼。

  喜娘拿起酒壺往金盞注入美酒,齊桁宜與孟翠栩各拿一杯,穿著大紅喜服的雙手交纏,孟翠栩是喝下了,齊桁宜卻在喜娘的幫忙下,把那杯酒灌進公雞的嘴巴。

  迎娶儀式到這裡算大功告成。

  齊桁宜把公雞放到她手上,「你……好好休息吧。」

  孟翠栩低頭說:「是。」

  齊桁宜大步跨過門檻,走下臺階,一下子人就不見了,喜娘連忙接過孟翠栩手上的公雞,喊著,「來人,伺候二奶奶梳洗。」

  粗使丫頭很快提了熱水進來,往翠鳥屏風後的木桶注入,孟翠栩也在金嬤嬤及春花的幫忙下,卸下鳳冠,脫了喜服,直到泡進熱水桶那一瞬間,她才覺得舒服了,雖然時節入秋不出汗,但在花梨床上坐了一天也累。

  耳邊聽得喜娘邊說吉祥話邊收拾床鋪,心裡忍不住好笑,這齊家真是有病,齊桁爾都不在了,床上還擺什麼花生棗子,那不是要兒子戴綠帽嘛。

  春花見她笑,緊張起來,「小姐若是心情不好,放聲大哭也不會有人說什麼的,千萬別強迫自己笑,這樣對身體不好的。」

  孟翠栩噗嗤一聲笑了,「傻丫頭。」

  春花什麼都好,就是心思不太細膩,她們都主僕十年了,還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嗎?

  算了,她今天也累得很,以後再慢慢跟她說。

  秋日天涼,婆子進來添了兩次熱水,孟翠栩直到手指都有點泡皺了,這才起身抹幹穿衣。

  一個穿著赭色馬面裙的嬤嬤已經捧著東西站在八錦桌邊等著,見到她從翠鳥屏風後面出來,立刻堆滿笑意,「老奴是在太太身邊服侍的人,太太說二奶奶累了一天了,喝點燕窩睡得舒服些。」

  「多謝婆婆,請問嬤嬤怎麼稱呼?」

  「二奶奶客氣了,叫我趙婆子就行了。」

  「原來是趙嬤嬤,我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還不懂,請嬤嬤多多提點。」

  趙嬤嬤聽這二奶奶語氣溫和又不擺架子,笑得眼睛都眯了,「二奶奶趁熱喝,秋天補好了,冬天就不怕冷。」

  喝完燕窩,趙嬤嬤又要服侍她漱口,孟翠栩不敢,趙嬤嬤笑著收拾東西退下。

  金嬤嬤直到這時候才端了白水與水盆上前,「小姐漱口後就睡了吧,明天還要早起奉茶。」

  孟翠栩上了花梨床,「金嬤嬤也快去休息,我這裡有春花就行了,嬤嬤年紀大了,別太辛苦。」

  金嬤嬤聽她這麼說,臉露笑意,「替小姐掖好被子就去睡。」

  孟翠栩躺好,金嬤嬤拉起百子繡被,在四個角落拍了拍,又吩咐春花好好值夜,這才往耳房去了。

  孟翠栩聽得腳步聲,閉上的眼睛又睜開,就這樣成親了?

  她不是沒想過成親,但孟太太是不可能給她說親的——她跟方姨娘早商量好,招贅。

  方姨娘給自己一大筆錢,她就招窮秀才過日子,她有錢,可以一直供秀才讀書,他若高中能給自己爭誥命,自己就算押對寶,他若沒那本事也沒關係,只要好好對她,她也會舉案齊眉的侍奉他。

  只是計畫趕不上變化,嫁給一個沉江之人……她真沒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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