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薰 > 初來嫁到亂後宅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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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個月,白蘇鄞從書院休假回來,知道姊姊有這番奇遇,自己得以去考舉人,莫不高興萬分。 老實說,他這長短腿下田是不行的,拼將來只有讀書這一條路,這幾年也讀得不錯,已經有了秀才資格,先生都說他文章四平八穩,比同儕優秀,可以更上層樓,但想起去省城考試得花路費、住宿費,一路吃喝,加上省城什麼都貴,至少也得五兩銀子,姊姊為了他,一個月只休息一天,每天都在工作,這才能供他在勤智書院讀書,他實在沒臉再讓姊姊想辦法,可是不考功名,讀書又有什麼用,沒想到老天對他們白家還真不薄。 白蘇鄞十五歲的臉上既高興又羞慚,「我是男子,本應該是我來照顧母親跟姊姊,可今日卻相反,都是我拖累了姊姊……」 白蘇芳一個巴掌打在他的後腦杓,「說什麼呢,一家人分什麼你我。」 「就是。」柳氏也很高興,「鄞哥兒,你可得好好考試,你姊姊這好運氣有一次,不會有第二次,你要把握機會。」 白蘇鄞點點頭,書院其他同儕家境都不錯,落榜了一次,再考就是,可他不是,那十兩銀子跟那袋金珠子用完,他就再也沒辦法考試了,他得在這之前金榜題名。 「蘇鄞,姊姊跟你說,你可要聽進心裡,你上場考試,不是為了娘跟我,是為了你自己,替自己爭一口氣。」 「我懂的。」 「鄞哥兒,你可得考出個前程來。」柳氏一臉企盼,「等你考上了進士,說不定你爹就會派人把我們接回去。」 白蘇芳是穿越人,自然對那個相處了半年多的爹有印象,不是壞人,但也算不上什麼好人,一個典型的暴發戶,看到她的第一句話是「可惜是個丫頭」,白蘇芳就怒了,身為女子有什麼好可惜的,女子可頂半邊天呢,可惜個屁。 然後白二老爺完全就像他給她的印象一樣,對這個女兒很淡薄,不討厭,但也不喜歡,感覺來柳氏住的宅子也只是因為他要在梅花府辦事情,住這裡比住客棧舒服,雖然是父女,但兩邊都沒什麼感情,白二老爺回京後,白蘇芳一次也沒問起,她見過爹,可沒好感,但白蘇鄞卻沒見過白二老爺,小時候他總會問「爹爹在哪」,「爹爹是不是不喜歡鄞哥兒,娘,怎麼柱子有爹,我沒有,我要爹爹」。 柳氏什麼都好,就是對白二老爺死心塌地這點不好。 白蘇芳知道,柳氏還是愛著那個白二老爺的。 她會抱著兒子,跟他說爹是怎麼樣的人,寫字多好看,談生意多厲害,白家可大了,好幾個院落呢,人也多,鄞哥兒若是回去,就有一堆兄弟姊妹,然後還有祖父祖母,他們見到鄞哥兒,肯定會喜歡的,鄞哥兒若見到人,可要乖乖喊人才好。 鄞哥兒就會吵著要回去,柳氏就會說快啦快啦,爹爹很快就會派人來接鄞哥兒。 然後咻的一下,十年過去了,白蘇芳懷疑,白二老爺不是不管他們母子三人,而是根本忘了。 有錢人不會缺女人,更不會缺兒子女兒,白二老爺早忘了,純情的母親還在等。 相對於柳氏的企盼,白蘇鄞卻不是那麼回事,一臉的不高興,「娘,好端端的說起那人幹麼。」 小時候他很天真,等著爹爹來接,柱子每回笑他沒爹,他就會大聲回話「我爹就在路上了」,後來長大了,漸漸知道,這東瑞國沒那麼大,不可能幾年都走不到,那人就是忘了他們。 他小時候會期待,然後失望,接著埋怨,可是進入勤智書院後,他把重心放在拼前程上,慢慢忘記「父親」這兩個字了,書院裡比他更糟的人都有,有個師兄的束修是母親辛苦賣菜存下來的,他爹老是到書院門口鬧,要書院退錢,說兒子不讀了,把錢退給他,書院禁不起他三番兩次的吵鬧,便把那學生給退學了。 白蘇鄞心想,好吧,自己的爹是個混賬,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至少他傷害不了自己,他既然當自己不存在,自己又何必念著他,等將來自己考上個好前程,好好孝順母親,好好對待姊姊便是,父親?不希罕。 白蘇芳見母親眼眶紅了,馬上把話題帶開,「對了,蘇鄞你秋天去省城考試,我要上工,娘身體不好,沒人跟著你去煮飯洗衣,姊姊想,不如買個人伺候你,你好專心考試,你覺得是丫頭好些,還是小廝好些?」 講到兒子的前程,柳氏馬上收住情緒,「當然是要丫頭了。」 丫頭現在幫忙洗衣煮飯,等兒子十五歲,這便先行收房當小妾,給家裡開枝散葉,這樣是最理想的了。 白蘇鄞沒那些彎彎繞繞,他單純覺得等自己考完舉人,還是要回書院繼續讀書,買來的下人便要跟母親姊姊住在這小瓦屋,一個小廝怎麼方便,當然是買個丫頭,這樣母親跟姊姊也有伴,便道:「我也覺得丫頭好些。」 白蘇芳點點頭,笑說:「那就買個丫頭,姊姊會給你挑個會煮飯的,其他家事不會做沒關係,煮飯肯定要好吃,還有,既然要考試,那你這幾個月就住在書院,別浪費時間來回了,束修姊姊再托人給你帶去,你專心讀書。」 盛掌櫃的兩個兒子也在勤智書院,盛太太捨不得兒子,每半個月就去梅花府看人一次,到時候把銀子托給她便好。 「好。」白蘇鄞頓了頓,正色道:「母親,姊姊,你們放心,我一定會考上舉人,然後明年赴京考貢士、考進士,我會讓我們家的桌子有魚有肉,請得起下人,讓母親活得像個大太太,讓姊姊活得像個大小姐。」 白蘇芳一笑,「這才像話,男子就得有抱負,以後不許再自怨自艾,你的腳不好沒關係,你腦子好,不怕。」 柳氏欣慰,「好了好了,吃飯時別說這些,趁熱吃。」 白家雖然有了銀子,但卻不想用,桌子上依舊是青菜湯跟甘薯,數年來都這樣生活,也都習慣了。 幾人吃了晚飯,又到瓦屋外乘涼,聽白蘇鄞說他跟同儕打聽要考試得準備那些事物,原來名目可真多,白蘇芳拿炭條——寫在木板上,等月上梢頭,這就入屋睡覺。 隔天一大早,白蘇鄞便出發回梅花府的勤智書院。 柳氏照樣準備雞食,喂雞,白蘇芳照樣去上品客棧上工,母女倆有默契都不再提那銀子的事情,只是再也不清灶下的灰了,除非滿出來,這才掃掉一些。 白蘇芳每次燒柴時心都想,人生的希望就在裡面了。 希望蘇鄞順利靠中舉人,考中貢士,進士,然後娶妻生子,她也不想出嫁,就跟母親一起帶小孩,一定很開心,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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