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橘果 > 千方百豔 | 上頁 下頁
三十四


  聽到朱豔這樣說,金子心狠狠瞪了她一眼,一臉嚴肅地訓斥道:「別開玩笑了!就算我死了,你也要給我好好活下去!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怎麼還不瞭解呢?如果我生出來的女兒有一天因為其他人死了,就說自己也要死,這種女兒還不如不要生出來算了!如果豔姊姊仍舊執迷不悟,我一定要叫爹把你開除,別再讓你留下來做事。」

  沒有因為被罵而難受,反而覺得感動,朱豔溫柔地笑開了。這就是子心小姐,一直帶給別人希望和精神。「子心一定會是個好母親、好皇后,你能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子心是平安無事了,但無極呢?朱豔不自覺抬頭望瞭望天空,已經有秋日清冷的感覺了,不知道商無極現在在做什麼?只要想到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心裡就彷佛破了個補也補不起來的大洞。因為商無極,所以她第一次想過自己的人生,沒了商無極,她要怎麼辦?

  「豔姊姊!」金子心喚起出神的朱豔。

  朱豔尷尬地回過頭笑一笑,「怎麼了?」

  「我都聽說了,你跟爹生意上的對手相戀是不是?前天我還聽到爹炫耀說已經對那男的發動攻擊,重創了那男的,要不要我去跟爹求情?或是現在,既然我已經沒事了,你就再回去那男的身邊嘛!」

  朱豔略顯落寞地露出一個苦笑,「不用了,主公做的是對的,而我跟他已經沒有緣分了。」

  有緣無分說的是不是就是這樣?但她不怨老天讓她遇上商無極、愛上商無極,那些美好的時光她會細細珍藏,即使覺得悲傷。

  以前是一個嬌豔嫵媚的美人,現在卻憔悴了,金子心看得很不忍心,正欲勸解幾句,奶媽把女兒抱過來。

  「哇,好可愛,每次看都覺得她跟我長得好像!」金子心樂陶陶地抱著小嬰兒又親又吻,那白白圓圓的臉蛋、圓圓的黑水瞳、鬈鬈的頭髮,確實是跟金子心頗像。

  「沒有哪個娘親會像你這樣自吹自擂好嗎?借我抱抱吧,好歹我是她的乾娘。」朱豔從金子心手中接過那個軟綿綿、熱呼呼的小生命──陽和久,她的乾女兒。

  可能她這輩子都不會與人相戀、成家、生子,不過至少她還有一個可愛的乾女兒。她親親小嬰兒柔滑的小臉蛋,希望所有的幸福都降臨在陽和久身上,希望小和久一輩子幸福快樂。

  月國,鷹揚山莊

  已是深秋,枯葉落了滿地,書齋裡,阮文帶來了不好的消息。

  「之前軟禁起來的鐵匠有一部分被金國公的手下救出來,恐怕金國公會利用此事控告我們,而且金國公買通了以前跟我們合作的所有夥伴,大家都已經拒絕明年繼續跟我們合作。」阮文一臉苦瓜相,苦得不能再苦,他早說金國公不能小覷,沒想到短短不到一個月,金國公就逆轉了整個情勢。

  商無極淡淡微笑,他不怕金國公出招,或者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失去朱豔的他已經什麼都不怕。他輕輕拿起案上的酒杯,一口氣喝光。

  「喂,大白天就喝酒,不太好吧!」阮文忍不住阻止商無極繼續斟酒。

  商無極笑看阮文一眼,「你不用擔心,你什麼時候見我醉過?我可是千杯不醉的!」

  「可是你每天一大白、一大白地喝,都連續喝一個多月了,很傷身體耶!」

  「你把你自己的事情管好就可以了!」商無極不悅地冷哼道,「關於鐵匠的事,本來就不是軟禁在我們領地,也沒有洩漏過我們的身份,我已經叫石總管栽贓給彭海,由我們到衙裡告發,我會跟輝月親王商量,他可以幫我們把這件案子搞定。」

  「那明年續約的事呢?」阮文滿佩服商無極的,明明就喝了這麼多酒,他還當真一副醉不倒的樣子,思路清晰一如往常,手段狠毒也一如往常。

  「金國公現在一路針對我而來,所以表面上維持跟他相沖,繼續去慰留客戶,但另外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要把我所有在外地的財產都彙集回國內來,用那些財產去創造另一個人。」

  「創造另一個人?」阮文疑惑。

  「沒錯,創造另一個人。我在外地的財產掛在無數個名字下,這一部分金國公不可能發覺,不過你不要親自出馬,我只要你幫我聯絡處理外地事務的人,免得功虧一簣。因此到十二月底爭奪鹽鐵專賣權時,除了以我的身份外,還要以另外一個人的身份去競標,而最後會獲得鹽鐵專賣權的人不是我,也不是金國公,而是那另一人。」

  「我懂了,我這就去做。不過,這會不會有些危險?那些財產是你最後的王牌,萬一我們輸了的話,不就全軍覆沒?」阮文完全沒有平日吊兒郎當的神情,滿臉凝重。

  「你放心,就算我全軍覆沒也沒關係,我有留下一筆足以安身立命的財產存在你和如姬名下。」商無極一臉不在意地又喝下一杯酒。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是二十年的朋友,你認為我會跟你計較這個?」阮文生氣地一拳捶到案上。

  商無極有些感動,誠摯地看著他,「我知道,這只是我的一些心意,更何況我們不會輸!復仇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目標,為此賭上一切也是值得的。」

  「那麼,我阮文是你最好的朋友,為你賠上一切也是值得的!」阮文斬釘截鐵地說。

  「謝謝。」商無極握了一下他的手,沒有想到那個一心充滿怨恨的小男孩,二十年後回過頭來,竟有了可以出生入死的好朋友。

  「那我現在就去動作。」阮文說完便告退了,剩下商無極一人拿著酒杯獨飲。

  他一杯斟過一杯,一個酒壺空了,再拿起桌子下面私藏的酒壺,剛剛的談話已消散在空氣中,他不剩一絲記憶,滿腦子只剩那個火紅色的倩影。

  為什麼背叛?為什麼沒有留下來?他想要替她定做全國獨一無二的嫁裳,想要組一個家,講中土神話給他們的小孩聽……

  好痛,以為已經沒有心了,為什麼卻覺得好痛?如果能醉倒就好了!什麼復仇?什麼鹽鐵專賣?他大手一揮,把案上所有書卷連同酒杯都揮到地上,青銅酒杯落地發出鏗鏘的聲音,他英俊的面容寫滿痛苦和狂亂,趴伏在案上不斷叫著那個忘下掉的名字:朱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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