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涉傲情(14)_江貝嘉

十四

　　「有相干，夢小雨是莫寨主的救命恩人，要是你們耽擱了寨主報恩的時間，你們擔待得起嗎？」柳若桐急得滿面通紅、心急如焚。

　　守衛們個個狐疑的對看了一眼，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女子會是武功蓋世的寨主的救命恩人？他們實在難以置信。

　　再拖延下去，師父就沒命了。柳若桐再也顧不了禮節，從地上跳了起來直闖熾雷寨。

　　「站住！」

　　眾人緊追在後。

　　另外這頭，十二個高大兇猛的惡漢將夢小雨圍困在內，夢小雨左攻右閃、上砍下躲，沒有一絲喘息的空隙。她飛身至樹梢，一把利斧就砍斷了樹枝；她反身躲到一個人的背後，另一人就圍攻到她身後。她的輕功再好、腳步再快，也打不過十二人的猛烈攻擊，氣得她揮劍如雨，破口大駡：「十二個男人打一個女人，簡直無恥。」

　　「今天我們要打得你跪地叫爺爺！」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說話盡是狗屁。」夢小雨嘴上功夫比武功厲害。十二霸怒火中燒，顧不得白憂靈活捉人質的命令，招招欲置她於死地。

　　夢小雨閃躲不及，臂上被劃了一刀，白衣染血，皮開肉綻，痛得她差點掉眼淚，都是這身累贅的衣裳，她憤而撕掉下身長及曳地的裙擺扔向撲來的一人，一劍刺穿他的腹部，慘叫聲響起的同時，另一人躍身至她身後送出一掌，夢小雨「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五臟六腑像被震碎了一般撲臥在地。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旋風飛來的長槍，清脆響亮的打飛了剩餘十一人手中的刀劍，眾人一驚，還來不及搶拾掉落於地的兵器，威猛的掌風排山倒海而來，震飛了三人，淩空飛騰的長腿路踢翻了一個人。

　　莫獨行氣勢恢宏的落地，長槍也同時落入他手中，這突來的巨變，都只在眨眼之間而已。莫獨行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夢小雨，獨眼射出一道凜冽的寒芒，銳氣萬千的殺氣足以令對方手腳發冷，驚懼之至。

　　莫獨行一個迅速無比的回身，長槍跟著一掃，眾人毫無招架之力，眼睛來不及眨一下，一陣刺痛已蔓延全身。

　　三個人臉頰少了一塊肉，三個人肩頭斷了一根筋，三個人手指少了一根指頭，還有兩個人毛髮無損，但已失去生息，「碰」地倒地而亡。嚇得負傷的九人屁滾尿流，飛也似地狂奔而逃。

　　他事不宜遲的彎下身扶起奄奄一息的夢小雨。他劍眉一蹙，心頭莫名一痛，看來她傷勢不輕，若不是顧及傷重的她，他不想多耗時間與那十二隻狗廝殺，否則今日那十二霸早已命喪九泉。

　　刻不容緩，莫獨行立刻抱起夢小雨飛身進入熾雷寨。

　　柳若桐淚汪汪的跪在一臉冷酷的匪獨行面前，讓始終劍眉緊蹙的莫獨行臉色更凝重了。

　　「大俠，請你一定要救師父一命。黑道十二霸害我家破人亡，師父對我仁至義盡，犧牲自我，若師父有個萬一，若桐只有以死謝罪了。」

　　莫獨行不耐地一揮手，令下人扶起悲慟欲絕的柳若桐，冷聲道：「帶柳公子到上房休息。」

　　「大體……」

　　「夢小雨的命我會負起全責。」

　　一句義重如山的承諾，讓柳若桐焦慮的心獲得安慰。他含淚起身，隨幾名待從離去。

　　莫獨行倚窗遙望黯夜寂嶺，愁眉深鎖。當他看見傷重不醒的夢小雨時，胸口那股難以言喻之痛，仿佛傷在自己的心頭。

　　他不敢相信，一直是那麼刁鑽潑辣的她，現在竟然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生死未蔔。她真的是因為他而惹上殺身之禍，她竟再糾纏向他討的人情，現在她受了重傷，這份人情，是非還不可了。

　　揮去纏繞心頭的那份莫名悸動，他快步來到另一處廂房，家醫正收拾著桌上器具。

　　「寨主。」

　　「他傷得如何？」

　　「臂上的刀傷無礙，那一掌威力強大，還好她有些功夫底子，尚能保住一命。不過她受了嚴重的內傷，少說個把月才能痊癒。」

　　莫獨行心頭一緊，輕輕揚袖道：「你們先退下吧。」

　　「是。」眾人離去。

　　莫獨行走近床沿，昏睡中的夢小雨失去平日朝氣，蒼白的小臉上，兩道倔強的秀眉依然靠在一起，失色的唇片如櫻似桃，卻失去往常的紅潤。

　　仔細端詳她的睡容，他才發現原來她一張秀麗可人的俏臉蛋，尤其那雙古靈精怪的大眼睛，配合起她伶牙俐齒的爆笑言語，實在可愛極了。但此時，他只見她羽扇似的濃密眼睫緊閉，不見她閃爍似星的銀鈴大眼。

　　莫獨行絕對不敢相信，自己會對一個毛躁粗野的小丫頭感到心疼。人人都說莫獨行是四絕中最冷血殘暴的一個，人人都以為莫獨行無心無淚，當年與白銀靈那段無緣的戀曲，甚至震驚武林，原來莫獨行也是個愛美人的深情男子。

　　廢話！他是個正常不過的男人啊！只是白銀靈死後，再美的女人也動搖不了他冰冷的心，有著和白銀靈一模一樣的絕貌佳顏的白憂靈，就是眾家為傾倒的美女中手段時極端的一個，她的美色都打動不了他了，還有哪個女人有能力得到他呢。

　　是的！在他心中，沒有任何女子可以取代白銀靈的地位。但是此刻，他竟然驚覺白銀靈如烙般深刻在他心頭的影像逐漸模糊了，因為一個莫名其妙闖進他心湖的野丫頭——夢小雨，夢小雨……邊名字也可愛。他一嚇，猛地搖頭，收回不知何時伸出輕撫她微寒臉頰的手。

　　莫獨行竟然失措、一時慌亂，他怎麼會有這樣的舉動？他怎麼會有這種心情？他怎麼會心痛如絞？怎麼會心亂臉熱？這樣的莫獨行，連他自己都嚇壞了。

　　回神後，他立刻拂袖而去，讓屋外冷清的空氣平定他混亂的思緒。身為武林四絕，背負著白銀靈的犧牲奉獻，兒女私情……他早已陌生、早已斷絕。

　　寒夜的熾雷寨，月淡風凜，將一條孤傲的身影映得無限惆悵。

　　在熾雷寨當貴賓的柳若桐一心只掛慮著師父的安危，礙於孤男寡女不便貼身照料，他只能不時前往探望師父片刻，幸好熾雷寨的朋友們個個熱心和善，莫寨主還派了侍女悉心照顧師父，他才稍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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